第五章  发癔症和喊魂

  今天是周五，梅琳四点放学。数不清跟娘家爹妈说过多少次了，可至今仍是，只要话不投机就要放学了该接孩子了。方妙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想。翻出无绳蓝牙耳机，戴上，随手播个道家静心乐，一路骑行而去。

  到了晚间，方妙精心炮制的白菜粉丝豆腐煲大获好评。虽然是素菜，却用鸡汤煲的，再煮几个鸡蛋，剥了皮，点上几滴酱油香油，配上华国人最爱的大米饭，梅琳和梅恒宇都吃的很是香甜。

  饭毕，梅琳帮着方妙收拾残局，把碗盘都放进水槽，再拿块抹布擦茶几。这是方妙要求的，从小培养孩子参与家庭劳动的意识。梅琳很听话，从一个碗一个碗小心翼翼的捧去厨房，到现在已经能够抱着一摞碗盘，还有闲情嘀咕剩饭长麻子的进厨房。

  梅恒宇罕见的没有撂下碗就跑，方妙就知道有事。果然，沉吟片刻，梅恒宇宣布：“明天该去妈家了。”

  这里的妈指的就是婆婆了。

  方妙应了一声，打开手机购物软件，赶紧下单一箱牛奶，两袋西麦营养麦片，一把香蕉，两只烧鸡。

  梅恒宇便问：“你干啥呢？”

  “买伴手礼啊。”方妙头都不抬，一边计算优惠券差额，一边分心道：“总不能空手去吧。”

  “咱们住二环，妈家在四环，这么远你提着东西不嫌沉啊？”

  “沉就沉点，总比到那边再现买方便。”方妙理直气壮。婆婆家那边是新建的小区，楼底商铺都是追求档次型的，方妙买过一次就不想再去。

  梅恒宇无话，拿了烟盒去阳台。方妙在厨房开足马力洗刷刷，收拾完了去扔垃圾，回来刚好碰到送货员，愉快的签收。

  这晚，方妙睡前就觉得身上发冷，琢磨着可能是停止供暖的缘故，摸了摸暖气管子，果然凉的扎手。

  缩在被窝里好一阵，还是没有睡意，方妙打开手机，翻起记账软件，看了没半分钟就果断退出，转而看起了小说。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蒙间，方妙脑中又轰然作响，那道奇怪的吟唱一般的语声，伴着老公的呼噜声，搅得方妙一夜都没睡实。

  次日清晨，方妙忍无可忍坐起身，起床气发作，恨不得逮着什么咬几口。

  梅恒宇纳闷：“一大早就凶神恶煞的，昨晚上兼职当判官去啦？”

  方妙揉揉太阳穴，道：“不知是谁，一直在我脑子里说话，还念诗，什么什么尽展颜，莫名其妙的，还不如你打呼噜好听呢！”

  “嗯，我老婆果然是才女，做梦都不忘念诗啊哈哈。”

  方妙不理会打趣，先穿好衣服抢占卫生间阵地。没法子，每天早上卫生间都是最黄金的地段，一家三口抢的鸡飞狗跳，上班的着急，上学的也急，送孩子上学的更急。幸好家里就三口人，要是再多几个，那就是世纪大战了。

  一个多小时后，三口人总算都消停了，咬了两口饼干当早饭，就提着东西出门。

  租住的地方离地铁比较近，周六上午人不多，地铁上很空旷，一家三口挨着坐定，梅恒宇一如既往捧起手机，刷视频，看朋友圈，浑然忘我。

  方妙不想随波逐流当个手机族父母，就同梅琳聊天，给她讲自己最近的见闻，分享感受，也听梅琳说起小学生之间的勾心斗角，同她分析各方阵营，鼓励她做判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母女俩聊的兴趣盎然，简直忘记时间的流逝。

  幸好梅恒宇看手机也没忘了看到站名，要不就坐过站了。方妙吐吐舌头，被梅恒宇数落两句也没回嘴，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出了地铁。

  婆婆家是全南向的，阳光普照，客厅挨着电梯，感觉热气特别足，即便是大冬天，加上暖气的效用，屋里都得有二十七、八度。幸好现在暖气停了，怕热的方妙感觉还舒适点。

  公公一向是遛弯散步达人，每天雷打不动三万步。得知大儿子一家今天过来，早早回来等着，看见三口人进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婆婆看见带来的礼品，半是心疼钱半是高兴，挨个打开看了，剥了根香蕉就喊孙女吃，又招呼方妙拿杯子倒水喝。

  在家时方妙就嘱咐过梅琳，说爷爷爱下象棋，可以锻炼脑力，防止脑萎缩。可咱们过去了，爷爷在家陪着就不能出门下棋了，所以拜托梅琳少玩会儿手机游戏，尽量多陪爷爷下下棋吧。梅琳答应了，所以进屋洗了手就翻棋盘，拉着爷爷去一边摆棋。

  婆婆是典型的北方人，擅做面食，中饭就定了包饺子，还给正长身体的孙子孙女炖了肉。唠几句家常，就和方妙进厨房忙乎拌馅儿和面去了。

  梅恒宇的弟弟弟媳侄子一家三口也过来了，他们一家和婆婆家在同个小区，自梅恒宇一家搬走后，见面就少了，但每次聚会都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弟妹木九阳见方妙在厨房忙乎，连忙也卷起袖子加入。三人把面团、饺子馅、面板、擀面杖等一应家伙什搬到客厅，婆婆揉好面就负责擀皮，她擀的很快，以一己之力能供上三人包，方妙拌好茴香猪肉馅就包，木九阳拌的是韭菜猪肉馅，就负责包那个的。包好的饺子一个个码在盖帘上，全部头朝外一个方向，婆婆说这样预示家里和顺，不吵架拌嘴。

  家里一共八口人，要包不少饺子。手里干着活，嘴也不能闲着，女人们的八卦会就开场了。

  先是婆婆讲了她年轻时碰见过的稀罕事，弟妹木九阳捧场的连连惊叹。木九阳是个小学教师，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功底深厚的很。

  方妙想起自己近来糟心的霉运，忍不住跟婆婆弟妹倾诉一番。之前心里堵得慌，跟邻居大姐聊天时念叨过几句，被说是做梦发癔症，让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电视什么的，多干点活累一累就好了。可啥癔症能让人在梦里作诗念诗啊？方妙在网上搜过，根本没有自己梦里的那些词句。

  弟妹不觉听入了迷，笑说：“写诗发表了也没多少钱，要是能梦见彩票中奖号码就好了！”

  方妙苦笑：“行啊，要是真梦到啥号码，我第一个告诉你。”

  婆婆却沉默半响儿，连饺子皮也不擀了，严肃的低声说：“这事儿可不简单。照老年间儿的先生讲，这是有仙家踩盘子呢！”

  方妙一头雾水，自小在城市长大，对这类土语不大了解。边上木九阳倒是一脸兴奋，连番催问细情。

  婆婆望望窗外天色，摆摆手，道：“现在先做饭吃饭，等日头落了再说。”

  方妙知道婆婆是个靠谱有成算的人，也就闭口不提，专心把剩下的饺子皮包完。

  中饭的饺子大获赞誉，婆婆准备的馅儿十分鲜美，揉的面也筋道，每个人都吃了不少，晚饭自然就弄的简单些。方妙和小叔子梅恒亮各炒了两个菜，蒸了锅米饭，加上婆婆小火慢炖的猪肉，一家人吃的十分满足。

  吃罢了饭，婆婆拉着方妙进了卧室，把探头探脑的孙子孙女赶跑，闭灯，关上门。先拿了一个碗，倒上半碗生水，又找出两条白色棉线，一双没沾过水的筷子，摆在桌子上。借着窗外昏黄的光线，先是把棉线交叉，来回缠绞方妙的手指，又用筷子夹耳朵，再捧着碗小声唤着：“方~妙~哎，回~来~吧。”

  反复喊了三遍，方妙大气都不敢喘，依照吩咐接过水碗，一气儿干了。婆婆满意的点点头，又双手合十，嘴里叨咕几句，才结束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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