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女人走到珠帘前，对着里面的老夫人行了一礼，唤道:“老夫人，老夫人！”

  鼾声渐止，老夫人悠悠醒转过来，“嗯，嗯，是玉珠啊。”

  被唤作“玉珠”的中年女人道:“老夫人，宁萌丫头和新姑爷还候着呢。”

  “啊，差点忘了，扶我出来吧。”

  老夫人掀开珠帘，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来，玉珠接住那只手，将老夫人从灵堂里扶起来。

  当老夫人从灵堂内走出时，这清冷的长宁殿都温暖了几分。

  宁萌连忙跪拜行礼道:“太奶奶。”

  秦断和背后两女也跟着拜下，只见这老人家带着和蔼的笑容道:“都起来吧，好孩子们。”

  宁萌拉着秦断起身，乖巧地站在那里，看着玉珠扶着老夫人向着正房走去。

  老夫人在正房里坐好后，伸手招了招宁萌和秦断。宁萌拉着秦断就走了过去，只见老夫人一手一个拉起二人的手，顿时笑容满面，哽咽着叫好，像是了却了很多心愿。

  老夫人道:“好，好呀，终于看见你们在一起了。身在这修炼界里，有诸多麻烦，很多事都没法按照理想的方式走。”

  秦断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在这方面他也是深有体会。身在修炼界，诸事不由己。

  老夫人将秦断的手放在宁萌的手背上，噙着泪道:“本来想的是，等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这件事，那时是水到渠成。谁料想，老头子突然就走了，老头子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了，所以我这个老婆子就当了回坏人，提前将这事儿抖了出来。”

  宁萌听见太奶奶的语气，顿时有些伤感，“太奶奶……”

  老夫人道:“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想着能在走之前能够看见你们成亲。”

  秦断听到这里，不论他对这桩婚事有多少不满，也不便在老人家面前吐露了。成亲这种过去的说法都用上了，老人家毕竟是两百多岁的古代人，对小辈的婚事看得很重。

  “老夫人定会看到宁萌嫁人的。”秦断这话说得很巧妙，他没有提到自己，可这种小心思怎么瞒得过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转过头，看了看萧家妹妹和许思甜，又看向秦断和宁萌道:“我也知道感情这事儿总有个先来后到，现代人的感情观念我也非常理解，我那老头子对我也很忠诚。可是在我长大的那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特别正常，就算是现在的修炼界里，也很常见。”

  “啊？”秦断脑子里浮现出浣月宗宗主楚秉坤和他的小夫人乔郡楠的样子，可他却不明白老夫人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宁萌却是俏脸一红，像是早已知晓了什么。

  “有些事，是该让孩子们知道的了。”老夫人伸手向着许思甜招了招，“好孩子，你过来。”

  许思甜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老夫人会叫她，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和老夫人说过话。

  许思甜走上前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对于夜秦中的长老级人物，她自然是十分尊重的。

  “告诉我，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老夫人拉住许思甜的手，苍老的眸子里睁大了几分，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许思甜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候着的玉珠，道:“是，是昨天傍晚母亲打电话说老许被人绑了，让我赶紧回不夜城。”

  秦断见状心头震惊，甜妹的母亲难道是她，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玉珠？很多先前不理解的事突然被这一根线串起来，瞬间就有了眉目。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老许是谁？你母亲是谁？”

  许思甜眨了眨眼睛，道:“老许是我父亲，他是夜秦的掌镜人，母亲是……”

  她说到一半，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玉珠，“母亲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玉珠。”

  秦断闻言看了看许思甜，心中怜惜不已，这嬷嬷果然是甜妹的母亲。难怪甜妹从不提父母，原来她是……

  老夫人拍了拍许思甜的手，“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玉珠是骗你的，老许人还好好的在津门。”

  许思甜闻言大喜，看向玉珠道:“这是真的吗？母亲，老许没事吗？”

  玉珠点了点头，平静地道:“他没事，是我骗了你，为了让你赶过来。可惜你还是来迟了，没能见到你太爷爷的最后一面。”

  许思甜闻言一惊，“太爷爷……母亲你在说什么，老许，老许不是孤儿吗？”

  “孩子，对不起……”玉珠走过来拉住许思甜的手，道:“其实你不姓许，你姓宁，你是宁萌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玉珠这话一出，不止许思甜满脸惊讶，就连秦断和萧家妹妹也是震惊不已。

  秦断只是猜到许思甜应是老许和玉珠的私生女，却没想到老许只是个接盘侠。

  秦断看了看宁萌平静的神色，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难怪她会叫许思甜甜妹，难怪她一个不夜城的大小姐会和甜妹处的像闺蜜一般，难怪她会投资花店，不想让甜妹继续经营那许记馄饨……

  后知后觉的秦断渐渐意识到三妻四妾的真正含义，真是让人糟心啊。

  宁老夫人的长孙宁宏二十三年前迎娶宁萌的母亲海慧，而这海慧有个贴身丫鬟名叫玉珠。

  玉珠从娘家一起陪嫁过来，却瞒着自家小姐和宁宏偷情。原本陪嫁丫鬟是可以成为通房丫鬟的，但是要得到主母的同意。

  宁萌的母亲知晓后本是不打算追究的，可老夫人得知后就把玉珠要到了长宁殿里。宁宏是家中长孙，老夫人觉得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不能留在家族继承人身边。

  宁宏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还来和老夫人闹过几次，但老夫人一直没有放人，只是在玉珠肚子大了后，让宁宏在长宁殿的偏殿里和玉珠见过几次面。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后来玉珠就生下了你，最开始是她在照顾你。可渐渐的我发现她实在太聪明，我随便指点了她几句，她的修行就突飞猛进。

  她的城府也很深，连我都得防着她，老头子怕她把你教坏了，所以就让老许把你送出了不夜城。”

  老夫人说这话时，玉珠始终低着头落泪。

  老夫人眼中闪过泪光，“都是我老婆子的错，我对宁宏的期望太高，却没想到他四年前会死在药王谷里，害得你们父女连一面都没见过。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玉珠要过来，如果玉珠在宏儿身边，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许思甜早已泣不成声，她从小就被老许捧在手心，当小公主一般养着，几乎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如今却告诉她老许只是养父，而亲生父亲已经死了，这令她心乱如麻。

  老夫人看了眼玉珠，道:“我知你心中有怨气，甜儿十八岁之前，你都没有见过她。直到她加入夜秦，你们才母女相见，这也是我老婆子的错。”

  玉珠叹了口气，道:“老夫人，世事皆有定数，您也无需自责。我这心里从未怨过您，只怨自己年轻时想要的太多。”

  宁萌看向许思甜道:“甜妹，药王谷一战后，父亲死了，母亲刚刚产下安安。那时太爷爷才带着愧疚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和你一起考进清北大学成为同学，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初四……”许思甜已经哭崩了，直接扑到宁萌怀里，和她紧紧相拥。她唯一高兴的，就是宁萌这个亲姐姐。

  可私生女就是私生女，许思甜永远都不会改回宁姓。

  老夫人对秦断道:“我原本的想法是，让甜儿离开你的身边。”

  “老夫人！”秦断闻言大急，在老夫人面前跪下，诚恳地道:“老夫人，我真心喜爱甜妹，请您不要拆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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