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年岚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她呆呆地望着顶上的帏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是从小伺候的婢女素霜陪在年岚的榻前，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听见动静，惊醒过来。一见年岚醒来，便轻轻唤了一声，上前体贴地替年岚盖了盖被子，问道：“娘娘口渴么？奴婢给您去倒水。”

  年岚瞥了一眼素霜，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问道：“素雨，素雪呢？”

  素霜的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带着些迟疑开口道：“今日是奴婢当值，素雨，素雪她们…都歇下了。”

  年岚听罢冷哼了一声，冷冷开口道：“这半个月来，都是你晚上守着。我竟不知，这五日一轮的守夜规矩何时改了？”

  素霜听罢，便知道年妃娘娘动了怒，赶忙跪倒在塌前，连连磕头：“娘娘恕罪，她们二人…”

  年岚不耐烦地打断到：“不用费心替她们遮掩，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她们既然想另攀高枝，天明后就跟内务府说一声，我这庙小供不起她们两尊大佛，退还回去吧。”

  素霜听闻，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被退还回去的奴婢，内务府可不敢再往其他宫里安排，往往是发配辛者库洗衣服去的。

  但她人微言轻，不敢替两人求饶，只能怯声称是。

  年岚见素霜吓得不轻，也没有心思演恩威并重的戏码。她缓缓从榻上起身，让素霜附耳过来，让她使些手段，从宫外带些东西进来。

  素霜虽不怎么情愿，但碍于自家主子的威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尽力一试。

  年岚吩咐好后，又重新躺回了床榻，她的双眸安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竹扇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半个时辰后，天快亮了。素霜轻声唤了一句娘娘，见年岚并无动静。便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年岚在关门的瞬间，睁开了眼睛：希望素霜能够足够忠心，不然这部戏还不知道怎么唱下去呢。

  卯时一到，年岚就立马清醒了过来。多年的请安习惯，让她到了这点，无论前一晚闹腾得多累人，都会准时醒来，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虽然如今自己因触怒龙颜而被禁足，不需要去皇后那里请安。但今天是第一场大戏，需要早早进入状态。

  待年岚拾起妆奁中的胭脂，含在唇畔轻轻一抿，只见那镜中的人儿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百媚生。

  正当年岚左右偏头端详着，让素爽举着妆奁珠钗的宝盒，认认真真地比对着今日该佩戴哪只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娘娘！奴婢恳求见娘娘一面！”

  年岚听闻，微微一勾唇，似是早已料到，只听她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

  候在门口的素雨，素雪两人，听见娘娘愿意见她们，仿佛重新看见了希望，连忙进屋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胆子大些的素雨便急忙开口说道：“今日一早，若荷姑姑就过来让我们两人收拾一下回内务府，说是娘娘吩咐的。奴婢实在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就不要我们两人了？”

  年岚“啪”得一声，将手中的步摇拍在了案桌上，步摇上的珠子应声断裂，纷纷掉落在了地上，弹跳着四散开来。

  屋内一时噤若寒蝉，只听见珠子在地上弹跳的声音。

  过了许久，年岚才慵懒开口道：“人各有志，我也不为难你们。”

  素雨直起身，还想说几句，却被身边的素雪拦住了，只见她再度叩首，沉稳得开口说道：“奴婢此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望娘娘多多保重。”说完，拉着素雨又磕了两个响头，缓缓退了出去。

  年岚默默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渐渐用力握紧，只听素霜轻呼了一声：“娘娘，您的手！”

  年岚这才反应了过来觉得有些疼了，转头一看，锋利的钗头已经戳破了她的纤纤玉手，正往外渗出血来。

  年岚虽说是被禁足了，但这早上的热闹已通过各宫的耳目传至自家主子耳中。

  “呵，”长信宫内，自进宫以来就被年岚压着一头的德妃章瑶华听见心腹之人的禀告，不禁笑出了声：“这年贵妃，哦不，现在是年妃了，她可真是跟她哥哥一样，不安分啊。”

  她想起半个多月前，年岚闹着请求皇上宽恕年家之罪，饶她哥哥一命，结果触怒龙颜，剥夺了贵妃之位的同时，还被禁足半年，真是大快人心。如今身边的人都不愿跟她过苦日子，纷纷为自己谋划出路。章瑶华便觉得这半个多月，是自己过的最舒心的日子。

  她想了想，招了贴身侍女采云上前来，轻声吩咐道：“去问问内务府，我想要两个人，不，两个太过瞩目，先要一个过来。你心里有数的。”说完，看了采云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采云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奴婢知晓，必然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她心里知道，自家主子自进宫来便受了年妃不少气，如今正主被关着，暂时找不到她的错处。只能拿她以前的丫头来搓磨一阵解解气了。

  身为奴婢，就要有为自己主子鞍前马后的觉悟。前几年年妃风头太盛，又跟自家主子不对付，自己跟在后面，难免会被赏几顿罚。她记得，是一个叫素雪的年妃的人动的手，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她被狠狠赏下第一个巴掌时，她就牢牢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所以啊，宫里的主子们最看重的就是奴才们的忠心，而奴才们最贱的也是对主子的忠心。

  自己要替德妃娘娘好好看看这被年妃退回去的素雪的忠心，到底是贵是贱。

  在去辛者库的路上，采云便思考了一路。当她抬头看到辛者库的几个大字时，便知晓，她回报素雪姐姐赏赐的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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