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郭午第一次看见河钰。

  本来只是如常的一天，公司的打电话过来，郭午以为是要开单了，结果老板却说，有客户上门，说要直接私聘他。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很多富豪或者世家，都有私聘杀手。

  郭午就这样和公司和平解约，背着个包，直接从M市来到了G市。刚到车站，上官言就将他接走了。本以为上官言就是他的老板，结果上官言却说不是，他的老板另有其人。

  上官先生将郭午带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纹身店里，在这里，他看到了自己新的老板，河钰。

  来这里之前，上官先生已经简单介绍过这个新的老板，并且让郭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次，郭午要和这些以前他从来不相信的鬼神之说，扯上关系了。

  聘请他做私人杀手的，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女人，叫河钰。

  几千年？真的假的？那岂不是老得不成样子了？该不会是个妖婆吧？

  郭午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弯腰驼背，满脸褶皱，一嘴黄牙的老妖婆的形象。虽然心里这么嘀咕着，但是他从来没害怕过。他杀人如麻，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和血沫横飞的现场，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一丝惊慌，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如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终于，他见到了河钰。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老妖婆，竟有点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河钰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美艳女人，但是初见她的那天，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很浅的蓝色，衬得她好像一片海水般清纯。郭午立刻就被吸引住了。而他们握手的那一刻，她乌黑的长发垂下，不经意间飘过郭午的手臂。

  也飘过了郭午的心。

  河钰有一双很有意思的眼睛，当你和她对视的时候，好像会有那么一瞬间失去自己的意识。你会忍不住想探究，这双眼睛下面，到底都藏了什么秘密。

  等反应过来自己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时候，已经算得上失礼了。

  就是这双眼睛，让人觉得不管是谁和她站在一起，都失了几分颜色。

  正当要谈酬劳的时候，郭午冲口而出，不要钱。而河钰有点惊讶，却只说了一句话道：“把你的手给我。”

  郭午这个杀手，第一次这么听话，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片刻之后，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好。”

  后来，她要求郭午要保护她的家人，郭午又住进了她家。见面的机会一下子变多了。

  ...

  第一次和她一起去杀人的时候，郭午以为河钰会惊慌失措，结果看她淡定地跨过每一具尸体，仔细端详着他们的遗容和死法，从头到尾面不改色。

  等解决完这一家子之后，俩人离开了这个已经血淋淋的房子，郭午跟在河钰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在黑夜里的时候，好像变成一只黑鸦，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有一次陪河钰去鸣金山上做探查，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在郭午前面慢慢地走着，突然她回头一笑，轻轻喊了喊郭午的名字。

  这一刻郭午觉得，她又好像一只小狐狸，只是来人世间看看风景，下一秒她就要钻进树丛里，回到自己的巢穴中。

  而当他们在鸣金山上俯瞰着G市的景色时，风吹过她的头发，吹动了她的裙摆。

  那一刻，河钰好像就是这个世界，她不是一个有心跳的人，而是世界本身。

  她是山川，是河流，是大地之母。

  这么瘦小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感？

  郭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

  那天约她出来吃饭，河钰坐在对面，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着眼前的意粉和三文鱼沙拉。本以为是她不喜欢吃，所以才吃得这么慢，结果吃着吃着，河钰突然抬头，叹了口气，说道：

  “三文鱼实在是太好吃了。”

  郭午哭笑不得，刚刚饭桌上跟她表白之后，就只得到了一句对于三文鱼的夸奖，作为回应。

  河钰没有拒绝，那就是有机会。

  从那天开始，他就每天买花。郭午觉得，女人一定喜欢花！

  其实河钰不常回家，每天都在纹身店待很长时间，有时候又会去不同的城市。即使他每天买花，都不知道怎么送到她的手上。

  让她收花也很麻烦吧，那就给她放店里吧。

  玫瑰花原来有那么多种，应该选哪一种呢？不管了，每一种都买，每天一换。

  直到有一天，郭午买了一种叫做弗洛伊德的玫瑰花，等他下次去换新花的时候，他发现花瓶的位置被明显的动过了，看来是这束花吸引到了河钰，她喜欢这个。

  郭午打这以后，就更常买弗洛伊德玫瑰了，每次都给剪好枝叶，插好瓶，放在河钰纹身店门口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些小心思，合不合女人的胃口。

  ...

  经历过那两个夜晚，郭午认为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他和河钰之间，会有一些什么进展，

  但是那两个夜晚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河钰从来没有提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她还是早出晚归，还是忙着纹身店的事情，回到家，也还是看着这一大面信息墙沉思。

  包括那条玫瑰钻石项链，好像也没见她特别放心上。

  结果有一天在酒吧里，却听到河钰和上官先生的对话。

  所以对他们来说，郭午这个人，只是一个工具，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用而已是吗？

  但...他们本来就是雇佣关系而已，什么情爱的，好像有点越界了，利用不才是正常的嘛。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郭午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失落。

  直到那天看着她面对前来挑衅的一群人，对方来势汹汹，口口声声要杀了她，而她却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对方捏死。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把控之中，所以，他也只是在把控之中而已，是吗？

  最后郭午没忍住，还是像个小女人一样，问了河钰，真的只是利用我而已吗？

  比起平时的冷漠和疏离，河钰此刻反而笑了，她像撵死蚂蚁一样轻轻松松杀了眼前的人，并且一脸不屑地嘲讽他。

  但是她笑了。

  还让他赶紧收拾完，进去吃宵夜。

  河钰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那一开始还聘请他这个杀手干什么？她明明也不需要杀手啊。

  一边拿水管冲洗着地面的血，一边装起刚刚割下的人头和躯干，郭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琢磨。

  河钰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追求和好意...但自己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追女人，送花、送礼物、表白，不都是正常的嘛？河钰是见过世面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倾心了，而且自己不主动，还要期待对方能有什么回应？

  郭午顿觉好笑，自己怎么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转念郭午又想，他也没谈过恋爱啊。应该怎么追女人？俗气的吃饭逛街看电影，河钰会喜欢吗？所以...是不是该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仔细再想，河钰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不知道，他也没开口问过。

  不管了，直接问，问问她喜欢什么。

  ...

  问是问了，河钰说要去吃烤肉。

  郭午笑了，这女人跟小女孩一样，可爱得很。

  ...

  那天在电影院里，郭午偷偷握住了河钰的手。

  她没有拒绝，没有松开。

  她转过头来看着郭午，郭午在她眼里看到了像星星一样的光。而当郭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也得到了她回握作为回应。

  郭午的心竟有点怦怦跳！所以...男人确实是要主动一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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