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眼力啊，这是我们刚收到的一只古董鹿雕，价值千两黄金。据说是从一艘沉海货船里打捞上来的，难的是它经历磨难，保存仍然完整，没有损坏丝毫。”

  沈雪环站起身，不动声色把玉佩收了回去。

  “掌柜，这鹿，抬腿望向后方，是有什么寓意吗？”

  李昭棠见她格外认真，也走了过来，细细端详这鹿雕。

  “这鹿的形态闻所未闻，字画古籍都不曾有过，应该没什么寓意。而且北澧不推崇鹿，也少有这动物，这东西哪来的？”

  “这个……”掌柜摸摸胡子，“若是别人问，小的必然要说一番吉祥话，但公子是自己人，小的就直说了。这压根就不是咱们北澧的东西，听卖主说，那艘沉海货船是从西境出来，往南周去的，应该是沉沙西境的东西。”

  “沉沙西境？”

  沈雪环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她对西境了解很少，据说这个地方还存在千年前的古部落，那些部落的人，有跟天地万物沟通的能力。

  李壑陵对西境出过兵，有西境的东西倒也不奇怪。

  “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不用跟本王客气。”李昭棠低头看向她。

  沈雪环摇头，这东西透着古怪，一点都没有祥瑞的感觉，留着添堵吗？

  打点完这些聘礼，众人回到前厅，掌柜又取来金锁让他挑。巴掌大的金锁，沉甸甸拿在手里，感觉能砸死个人。

  沈雪环掂了掂，有种扔出去的冲动。

  “额，就这个吧。”

  她指了个花样好看的，掌柜立刻把东西抱起来装盒，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说话时，对面仙客楼门口一阵吵闹，一个客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呸，叫花子都接待，你们掌柜穷疯了！”

  “对不住，对不住您。”

  透过二楼窗子，沈雪环看见坐在窗口的正是那个等在布庄门外的女叫花子。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顾盼左右的动作，似乎很焦急。

  突然，她看见一辆熟悉的车驾停在了仙客楼门口，庞子晖健硕的身影跳下车，急匆匆朝楼上走去。

  “公子，你看见了吗？”

  “什么？”

  李昭棠正要跟掌柜去后面，闻声匆匆扫了一眼，可什么也没看见。

  “罢了。阿雪，拿一下这个，在这等我。”他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她，“我去后面一趟。”

  沈雪环看着他们行色匆匆的样子，只好自己拿着衣服，目送他们离开。

  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多好的机会啊。

  她溜出铺子，跟在庞子晖身后进了仙客楼，两个人一前一后，她眼看着庞子晖进了叫花子的包间，两个人相对而坐。

  “姑娘坐哪？”小儿问道。

  沈雪环要了斜对的包间，坐在里面正好能看到他们，她倒要看看，庞子晖葫芦里还要卖什么。

  包间里，庞子晖仔细盯着叫花子，反复确认过并不认识她，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是谁，让我看看你拿的东西，是不是我给清焰的那个。”

  听到清焰的名字，沈雪环耳朵一动，这叫花子是清焰的人？她探头去看，也想看看叫花子拿出什么东西来。

  那叫花子倒不跟他卖关子，直接把东西掏了出来，这东西出现的始料未及，沈雪环顿时愣在了原地。

  居然是跟李壑陵一模一样的那只鹿佩？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叫花子撩起头发，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她朝庞子晖道：“久仰驸马爷大名，初次见面，小女子名唤，颜如枫。”

  这可真是他乡遇敌手，沈雪环看了那鹿佩一眼，还真是颜如枫拿的那只，扬起的鹿腿磕断了一截，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庞子晖接过玉佩，看了又看，擦了又擦，终于确定是他拿出去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清焰的东西，为什么在你那？快还给我。”

  颜如枫“咯咯”一笑：“驸马爷别装蒜了，这玉佩是谁的你我心知肚明，”

  “清焰为了让我接近岘王，向您要了这东西，而您又是从哪借的呢？”

  “什么借，这是我的东西。”庞子晖目光闪烁，不愿意承认事实。

  颜如枫拿回玉佩，阴险看着他：“这分明是南周太子殿下的东西，怎么成你驸马爷的了？”

  庞子晖脸色大变：“你为什么知道这些？这事只有我跟清焰知道。”

  她拿出一只盒子，道：“清焰的秉性你不了解，她向来很谨慎，把跟你来往的书信都藏了起来。”

  看了那厚厚的信件一眼，沈雪环还是不敢信颜如枫说的是真是假。

  但她居然说那只玉佩是是贺兰弋的，那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

  庞子晖看着这些东西，终于明白她找他来是要做什么了。

  “你要威胁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驸马爷要是同意，那就是交易，不同意，那确实是威胁。”

  庞子晖沉吟了一下：“这些，大公主知道吗？”

  “我从未找过她。”颜如枫指天发誓道。

  “行吧，我尽量帮你，但这些，都必须销毁。”他指了指信封。

  “当然。”颜如枫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汝阳王。”

  庞子晖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语气变得谨慎起来：“你说什么汝阳王，我没听说过。”

  颜如枫摇头：“你应该先听听我的要求，绝不会让你和汝阳王为难。”

  庞子晖又沉默了。

  “不瞒驸马爷，清焰为了控制我，给我灌下了沐雨的毒，现在她死了，我没有解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她一直效忠汝阳王，汝阳王辖地东海，为了收买沐雨杀手，自行研制出了能解沐雨御水的解药，完全可以解我的毒，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沈雪环心口突突直跳，御水就是贺兰弋控制杀手们的毒，她中的就是这个！

  汝阳王居然有解御水的毒，怪不得能招揽到耶如这种力量。

  想想也是，贺兰弋能造出那种毒，得益于南周那片神秘的古森林，稀奇物种数不胜数，而北澧东海区域也是奇珍频出，汝阳王辖在东海，能做出这种解药也合情合理。

  “别逗了。”

  谁知庞子晖嘲讽的说道：“那药珍贵无比，清焰求了多久才得到一点点，你知道吗？”

  “再说，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凭什么认为汝阳王会见你？”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办法。”颜如枫道。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庞子晖时不时敲着桌子，他思考了很久，久的沈雪环快等不下去了，终于重重敲了下桌面。

  “后天夜里。”

  他说：“后天晚上，你随最后一班顺天船走，出行约莫半个时辰，会途经一处山坳，那里还有另外一艘一模一样的顺天船，船工会转移货物到另一艘船上，汝阳王在那艘船上亲自监工。切记，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啊……”

  沈雪环轻轻一笑，足够了。

  之后的话她也无心听了，余光瞥见对面铺子口，李昭棠的马车正被车夫赶过来，大概是忙完准备走了。

  她轻巧一跳，从窗口落到后巷，后巷人烟罕至，除了猫狗几乎没人来，可偏偏今天有两个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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