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神智不清，也记得沈家回京的路线，记得要回家，自然而然就上了官道，正好遇上了返京的车队。

  没想到反而让李壑陵抓住把柄，顺着痕迹追上来。

  她已经把话说绝了，把事也做绝了，玉佩还了，剑也留了，该做的都做了，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脑袋里抽丝似的，搅着筋疼，她气不顺，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索性诓起陈北风来。

  “我想起来，是救过一个女人。不过她清醒后往西去了，没进京，让你家王爷向西找去吧。”

  “这是真的？”

  “爱信不信。”

  陈北风信以为真，将军府的二小姐跟他们素昧平生的，犯不着骗人。

  他连声道谢，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沈雪环招呼秋霜上车，她累了一天，乏的要命，靠着软垫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不远处，谢飞音把这一幕尽数收在眼底，拳头握的青白发紫。

  还没成婚呢，大理寺的人见到她，都跟见到活祖宗一样。

  “云儿，你看见了吗？咱们的银子人家不收，沈姑娘送的银子，他一刻都不敢耽搁。”

  丫鬟也不服气：“那些人都是踩高捧低，欺软怕硬，您别生气。”

  话虽如此，谢飞音还是忘不了那一幕。

  能让朝臣闻风丧胆的大理寺俯首称臣，不是光靠钱和权就能办到的，岘王正妃的光环比什么都强。

  “云儿，你去打听打听岘王殿下的喜好，明日施粥，他往哪边去，我们就往哪施。”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这花容月貌玲珑心，怎会比不过一个病秧子？

  第二日，天朗气清。

  将军府刚打开大门，信帖就雪片般飞了过来。管家迎着笑脸把众府信使都打发走，抱着帖子去找大小姐。

  沈月瑢起的早，正准备梳洗，只看了管家一眼。

  “放着吧，今天要跟魏丞相家眷上山礼佛，这些都顾不上。”

  “帮我准备香烛纸钱，南疆那些特色珠串也带着，别失了将军府的礼数。”

  “对了，二妹妹呢？她也得跟我一起去。”

  管家正要走，闻听此言满脸疑惑：“不在屋里吗？没看见出去啊？”

  “早起她就不在了，我还以为出去赶早市了，快去找找。”

  屋里正说着，门口进来个窈窕身影，走两步扶着门栏歇一歇，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姐姐叫我？”

  她进屋来，沈月瑢一下就慌了：“你的脸怎么了？”

  “啊？”

  沈雪环一愣，明白是游素绵配的药起效果了，见效这么快，不枉她起大早去了荷香楼一趟。

  以后还不知道要跟什么人打交道，变化一下模样总错不了。

  “大约是水土不服吧，早起就这样了。”

  看她脸上脖子上大片红斑，沈月瑢没办法，拿起帷帽盖在她头上。

  “咱们刚回来，魏伯父家的约不能不去，你就这样跟着我，问起来照实说就是。”

  “好吧。”

  沈雪环耸耸肩膀，她无所谓，跟着姐姐当挂件就行了呗。

  马车一路西行，在凌云山山脚下停驻，这里有一个小村落，上去就是凌云寺山顶了。

  “以前都是去大宝华寺的，又近又方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都上凌云寺了。”

  沈月瑢看着车窗外一阵感慨。

  “大宝华寺早就封了。”沈雪环接话道，“窝藏钦犯，替官员销赃，数罪并罚，主使人全被抓了，明年秋后问斩。”

  秋霜听了一脸惊讶：“二小姐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案是她办的啊，那群和尚都是她抓的。

  沈雪环换了个姿势看向窗外：“这事闹的大，京中随便一打听都知道。”

  说话间，车夫探进头来，说前头几家家眷的马车都来了。

  “几家？”

  沈月瑢下车迎接，果然看见魏相车驾后面还有两家车驾。

  丞相夫人任银霜，一脸爽朗的笑从车上下来，拉着沈月瑢的手就开始寒暄，一点也不见外。

  “月瑢又长高了？想想上次见你跟我一般高，现在都比我高了。”

  沈月瑢离京时已经十四，对这位后续的丞相夫人并不陌生，和和气气攀谈起来。

  “伯母十多年都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这些都是骗骗外人，自己知道，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看她们谈的高兴，沈雪环却感觉到一股恶意注视在沈月瑢头上。

  是跟着相府马车来的另外两家小姐。

  看马车上的灯笼，一个周，一个乔，应该是不上不下的五六品官员家眷。

  她们想讨好魏家，可再怎么殷勤付出，连十余年不在京城的沈家也比不过半分。

  “雪环那孩子啊……欸，雪环过来！”

  任银霜招招手，沈雪环不明就里走了过去。

  “月瑢说，你水土不服脸上过敏了，伯母这有好药，药到病除。”

  说着，她朝下人打了个手势，丫鬟小跑两步取来一瓶膏药。

  这药一拿出来，她五感敏锐，立刻察觉到那两个世家小姐倒抽了一口气。

  再一看瓶上名字“虎油膏”，顿时了然。

  这是一个小国向皇室特供的好药，生肌一流。

  她在南周配药时，还拆过虎油膏的成分，不过这膏跟虎可没有一点关系。

  “多谢夫人。”沈雪环乖巧行了个礼。

  任银霜拉着她的手，道：“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皇后娘娘命钦天监正核算吉日，最快下个月，你就是新娘子了！”

  “是，多谢夫人记挂。”

  她回身把药递给秋霜，吩咐她贴身收好。

  再往上马车就不好走了，一群人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朝凌云寺行去。

  世家女眷平时很少锻炼，走路很慢，沈月瑢久居南疆边塞，比她们稍微强点，这会腿脚也发酸了。

  她忽然一歪，沈雪环下意识扶住她：“姐姐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

  忽然，她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看着一点事没有，气不喘汗不流的？”

  就这两步路，出门买个菜的事，它能累到哪去？

  沈雪环佯装咳了两声，道：“我住寺庙，经常走山路锻炼，这几步路没什么。”

  沈月瑢将信将疑，又觉得有道理，随即不再言语。

  这时，相府丫鬟身子一晃，险些把主子摔了，吓得丫鬟跪下来就磕头。

  乔家姑娘正等着这时机，赶走两步扶起任银霜，笑道：“夫人，丫鬟年纪小，不顶用，滋儿来扶您吧。”

  她嘴上这么说，伸过来的手还微微发抖，眼看也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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