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

  “想来是，反正就是那个人，见她的神情有异，就好奇跟了上去，看到她和一个太医躲在御花园角落那棵大树后面，说起此事，当时我年纪小，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是觉得不好，想跑却被发现了。

  “结果没过几日，母后便疯了，那个女官也不知所踪，我就觉得这件事肯定有问题，没想到皇上的圣旨紧接着下来，我一边跑，一边想这些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现在年纪也大了不少，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问题了。”

  大将军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丞相一直追杀三皇子，竟还有这么一层理由。

  毋庸置疑，眼前这个孩子，绝对就是自家的亲外甥、皇上嫡出的三皇子。

  他一把将萧宁抱在了怀里，眼前蒙起一片水色。

  萧宁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手，抚在了大将军的背上。

  “好孩子，好孩子！没事了，你现在回到舅舅身边了，有舅舅在，舅舅保护你！你再也不用怕了！”大将军哽咽着安慰萧宁道。

  见大将军与三皇子舅甥相认，太傅适时与苏锦绣搭话。

  “苏先生大义，如今三皇子与大将军相认，也算是了却众人一桩心事了，老夫替这江山百姓，谢过苏先生了。”

  说着，他拱手，深深朝着苏锦绣拜去。

  苏锦绣连忙拉住他。

  “民女做这些，倒也不是为了江山百姓……”苏锦绣看着萧宁，欲言又止。

  “苏先生有什么心愿，不妨说与老夫与大将军听，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您。”钟容说。

  “民女只希望萧宁——希望三皇子，能够平安顺遂，得偿所愿，仅此而已。”听到苏锦绣提及自己，萧宁抬起头看着她，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在听到她心愿的瞬间倾泻而下。

  钟容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朝她拱手道，“苏先生放心，老夫和大将军一定竭尽全力，护在三皇子左右，保他承继大统。”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苏锦绣朝萧宁笑道，“太好了，萧宁，这么一来你就可以替母报仇，回到属于你真正该在的地方，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萧宁皱起眉，朦胧的泪眼不解地看着苏锦绣。

  “你要丢下我？！”他难以置信地朝苏锦绣质问道。

  “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做了该做的事，你我总有一日要分别，只不过这一天来的稍早了些，但怎么能叫‘丢下你’呢？”苏锦绣温言安慰道，“而且之前你不是也说，要到大将军麾下去吗？这不是正好的，又哭什么呢？”

  萧宁听了这话，却哭得更大声了。

  ……

  夤夜，丞相府却是一片的灯火通明。

  众位家丁都下饺子一般轮次跳进湖水中，仔细搜索着玉佩的下落。

  无人注意到几个身影，趁着这个时间，悄悄地靠近了前院闭锁的枯井。

  “咔嚓”一声，张本舒用钥匙落了锁。

  随后朝大将军府的管家等人招呼道：“快，动作快些，莫让人瞧见了。”

  几道矫健的身影跳进了枯井，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什么。

  见他们都走了，张本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重新将井口锁住。

  刚把钥匙还回胖管家屋里，没走出多远，便碰到了一个家丁，拎着个灯笼走了过来。

  “喂！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去跟着打捞？”那人问道。

  “我受伤了，管家特许我在屋里休息，眼看着差不多好些了，正打算去支援你们呢！你呢？你怎么不去？”

  “总不能所有人都去‘捞鱼’吧？总得有人巡夜不是？顺便还能抓抓像你这样的逃兵。”那人打趣道。

  张本舒与那人又玩笑了几句，刚走到湖边，便听到有人朝着人群喊：“张本舒呢？”

  “这里！”张本舒紧赶了几步上前。

  “快来，相爷找你。”那人急急说着，领着他往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张本舒就看到了摆放在屋子正中的孩童溺尸。

  “你来认认，这孩子是不是三皇子？”

  张本舒大着胆子走上前，小心地看了几眼，随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丞相问道。

  “回相爷的话，这孩子不是三皇子……”张本舒的眉毛挤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慌张。

  “你确定？”丞相又问。

  张本舒又仔细看了几眼，随后小心地回道：“确定，的确不是，这孩子手臂上白白嫩嫩的，肯定不是三皇子——之前小的在将军府，曾经抓到过三皇子的手臂，所以才被踢到了要害……

  “您是知道的，小的力气大，就算不能给他捏断，至少也会留下淤青，可这孩子的手臂什么痕迹也没有，想必不是三皇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本舒有些忐忑，但还是退了下去。

  张本舒一走，丞相站起身，绕到了屏风之后——

  屏风后面另放着一具孩童的尸体，那孩子的手臂上，的确有着淡淡的淤青。

  丞相看着那伤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殊不知，屋外的张本舒，也在夜色中暗暗笑了——

  他怎么会分不出溺死的孩子，那孩子原本就是从大将军府接来当替身的，是他亲手按在湖中溺死的，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记得那孩子的样子。

  那孩子毕竟是为了天下而死，他还特地为那孩子烧了香烛和经文，助他早日往生。

  其实即使三皇子不踢那一下，他也早就找好了借口，为自己在腹府中自由行动提供空间。要说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突然找来的家丁，好在管家也在，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送他归西。

  丞相府仆从众多，就算一两个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等他们发现少了人，只怕那人的尸首早就烂在城郊乱坟岗了。

  丞相是老谋深算不假，但毕竟他的对手是早已联合起来的大将军和太傅，就算是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难逃两位老辣猎人的追捕。

  既然眼下三皇子“死了”，想来丞相也会暂时放松警惕了。

  只是不知道，大将军会不会按照预想的那样，将那个叫苏锦绣的女人除掉，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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