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高尔夫球馆里玩到了太阳落山，等到一行人出门的时候，王明戈咳了咳，“那什么，天色不早了，一起吃个饭？”

  游嵘看着游骋，“要吃吗？”

  游骋看了看手表，脸上一脸歉意，“王叔，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儿，下次行吗？下次我做东，咱们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

  “行吧。”王明戈有些失望，但咂咂嘴，也没说什么。

  王芮婷掏出了手机，几乎一天的相处时间，让她现在也不太害羞了，“游骋，能加你个微信吗？”

  “好啊。”游骋这回倒是没拒绝，他掏出了手机。

  两个人加了微信。

  王明戈临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今天的太阳还要灿烂。

  车上，游嵘问：“感觉人家小姑娘长得怎么样？”

  游骋实话实说，“长得挺好看的。”

  “嗯。”游嵘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在大海里的淡水鱼，他想要逃离，但无论逃到哪里都不得呼吸。

  游嵘自虐般的问出了那三个字，“喜欢吗？”

  “现在还太早了吧……”游骋挠了挠头。

  游嵘扯了扯嘴角，他不用看，就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

  真狼狈。

  以前过得最惨的时候都没现在狼狈。

  游嵘松了松领口，他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时候不早了，和我说一声，我作为长辈，肯定办的风风光光的。”游嵘一句一句的说着，像极了体贴的父母为孩子的考量。

  游骋啧了一声，“烦不烦啊，这么早就催婚。”

  “这就烦啊？早晚的事儿，我都准备好了，咱俩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没问，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游嵘现在像极了八卦孩子的父母。

  事实上，他也就是这样。

  游骋这次回答就有经验了，“脾气好，长得好，会做饭，会哄我，还有钱。”

  游嵘他攥紧了自己手里的领带，企图通过这个粗暴的行为来驱散笼罩在他心里头的阴霾，“哪有这样的？人家小姑娘嫁给你，肯定希望你能哄人家，你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游骋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经意的向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那条被揉皱的领带，他抬起了手，拍了拍游嵘的手。

  游嵘紧握的手松开了，被揉皱的领带缓缓的从游嵘的手上落下。

  快要落到地下的时候，游骋捞住了领带，他抬起眼睛看向游嵘。

  车里很暗，路上却开了路灯，游嵘一半脸在黑暗里，一半脸在光亮的地方。

  游骋看不到游嵘脸上的表情，“你怎么了？”

  寂静的车后座，回答他的只有游嵘沉重的呼吸声。

  游骋可以和任何人谈恋爱，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可为什么能是自己呢？

  可以是所有人，唯独不可以是自己。

  游嵘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想着。

  游骋感觉游嵘不太对劲，他将领带放好，伸手摸向游嵘的脸，“你是不是不舒服？”

  游嵘侧开脸，游骋的手落了空。

  游骋一愣，“你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摸到游嵘。

  “没什么。”游嵘的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之下。

  游骋的手指蜷了蜷，他想要开口说话，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了一下。

  游骋打开了手机，是王芮婷发的消息。

  游骋现在心乱如麻，他不想要听王芮婷说的什么，他只想要弄清楚游嵘怎么了？

  以及……游嵘为什么会躲开他？

  他想要点退出，可还是误触了那条语音。

  轻快的少女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游骋，我朋友新开了一家台球馆，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两秒的语音，很快就放完了。

  车厢里又恢复寂静。

  游骋感到车厢里的氛围越来越压抑，压抑的他快要上不来气，他打开了车窗，微凉的晚风吹进了车厢里，吹乱了游骋额前的碎发。

  游骋没有伸手抚弄，他执拗的偏着头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游嵘。

  以往，游嵘都会替他拨弄。

  可是这一次，游嵘没有动。

  游骋等了一分钟，执拗的眼神变成了无措，他舔了舔唇，泄气般的伸手，想要关上车窗。

  突然，头上传来了轻微的触感。

  游骋惊喜的抬头，眼睛亮亮的，他看到了游嵘伸过来的手。

  他在替自己抚弄碎发。

  碎发吹在脸上，有些痒痒的，游嵘的手指却暖暖的。

  游骋眼睛像星星一般的看着游嵘，“你愿意理我啦？”

  游嵘的手顿了一下，语气如常，“没说不理你，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游骋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头发，热气也吹到了游嵘的手掌心。

  游嵘的手放了下来，热意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手心，他伸手握了一下，想要留住这些许的热意。

  可是晚风一吹，他的手冰冰凉凉的。

  他什么都留不住。

  “你刚才还躲我了呢。”游骋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怨气。

  “对不起，我的错，刚刚在想事情。”游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解释道。

  游骋骄矜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下次不可以再躲我了。”

  “好。”游嵘笑了笑，他的手心已经很凉了。

  就这样吧，游嵘想。

  游嵘抬起眼睛，看向窗外，手从自己的膝盖上滑向座椅，眼神像是一堆久年荒死的枯木，没有一点儿生机，也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在触碰到座椅之前，他的手被人握住了。

  前面堵车了，窗外此时车辆鸣笛大响，游嵘却觉得耳边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儿声音。

  枯木逢春。

  游嵘看着游骋低头握着他的手，嘴里还嘟囔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游嵘眼睛感到一股涩意，他低下头，凉风又袭入车厢，拂过游嵘的眼尾。

  谁也没有看到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游嵘的眼睛落下了泪。

  游嵘小心又贪婪的回握住了游骋的手，“那你给我暖暖。”

  上天啊，就让他再奢侈这么一次吧。

  最后一次。

  这一次之后，他就不会再越轨了。

  游骋伸出一只手，关上了车窗，“你早说你冷，我就不开窗户了。”

  “没事的。”游嵘看着他，眼睛里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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