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能不能不起床？外面太冷，我的手都冻得裂口子了。”小林梓有点冻感冒了，头痛的厉害，带着重重的鼻音，央求着叫她起床的奶奶甄玉针。

  “起来得吃饭啊，妮儿，起来蹦蹦跳跳就不冷了。”听着小林梓的鼻音，甄玉针眼泛泪花，这么点的孩子，任谁看到她挨冻，不得心疼？可怜的孩子命苦啊，托生在这个穷家，爹娘不在身边，摊上个恶毒的婶子。

  “我不吃饭了，冷，太难受了，我白天一直蹦蹦跳跳也还冷，还累的慌。”受着皮肉之苦的小林梓，这段时间，精神上是放松的，因为王莲凤看到瑟瑟发抖的她，心里是愉悦的，就不经常给她甩脸子看了，如果此时的訾杜鹃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王莲凤的歹毒而受冻，会作何感想呢？

  “你把我的厚棉裤拆了，给孩子做件棉衣吧，哎～，这孩子跟着咱，过的是什么日子？”林成盛将近七旬的硬气汉子，又一次哽咽了，上一次流泪是看到生病的林云谦和他简陋的家，再上一次，是在大火中失去了那个孩子。

  “拆了，你穿啥啊？这马上要到寒冬了。”甄玉针眼圈早已泛了红，“要不等云翠来了，问问她家有没有棉花吧。”

  林云翠是他们的长女，是林梓的姑姑，已经好久没有回娘家了，自从林云君结婚以后，她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很不愿意看到弟媳妇那张驴脸，虽说每次来都带很多很多东西，给孩子买很多好吃的，但就是换不来王莲凤的一张笑脸，王莲凤不觉自己家名誉不好，只怨林家太穷，总觉得自己是下嫁，公婆和姑姐对她的高看，更强化了她的这种想法，所以永远摆出那张臭脸，好像林家人都欠她的，她早已忘记做姑娘时被好几家退婚，没脸出门的滋味了。

  “你等她来，得啥时候？要不拆床被子吧，孩子总冻着也不是个办法。”林成盛看了看放在柜子上的被子说道。

  “楠楠，梓梓干啥呢？”王莲凤看着小林梓一天天冻的瑟瑟发抖，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心里很得劲，这一天，吃早饭的时候没看到，心里嘀咕，难道这小妮子冻病了？

  “睡觉呢，梓梓真懒，睡到现在还不起。”被叫到东厢房里的林楠楠回着她娘的问话。

  “恁奶奶呢？”王莲凤大概猜到，这天尤其的冷，准是她婆婆心疼孩子没让起床，心里无意中生出些狠劲，她自己不察觉，她内心对林梓的恨都有点病态了，无止境地想阴招让林梓过的不舒服。

  “俺奶奶在拆被子。”听到林楠楠的这句话，王莲凤脸上似笑非笑，冷哼一声，抱着林恒就往堂屋里送，“娘～，你帮我看看孩子，我手里忙点活。”说完，不等甄玉针回应，把两个孩子塞在堂屋，径自回了东厢房。

  甄玉针看着王莲凤的背影，狠狠地白了一眼，这是安的什么心思？！不给她留一点闲空，可她又能怎样呢？孙子、孙女缠绕在她的身边，她只能把手里的活计搁置一边。

  就这样，王莲凤天天把孩子留给甄玉针，自己一个人闲在东厢房，剪花样，绣花鞋，是单的，留着后年穿的，因为明年穿的，婆婆甄玉针去年就给她做好了。

  白天被王莲凤的两个孩子闹腾得腰酸背痛的甄玉针，只能等孩子们都睡了，熬夜赶活，点着煤油灯、戴着老花镜，熬了好几个黑夜，一套又暖又软的棉衣终于做成了，放在两个被子之间的夹层，第二天早上会被暖的热乎乎的，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她想着小林梓开心的样子，笑了。

  “梓梓，感冒好了，起来吧，别一直躺床上，要不人家笑话。”甄玉针做好饭，轻轻拍了拍小林梓的被子。

  “奶奶，我还是不想起床，外面太冷了。”林梓嘴上没说，她心里很羡慕林楠楠姐弟两身上的花棉衣，但是她见过奶奶和婶婶吵架，她不想给奶奶添麻烦，也不想奶奶爷爷因为她受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懂那么多呢？是啊，因为环境培养人呀。

  “今天起来，准不冷了，妮儿，你摸摸。”甄玉针牵着林梓的小手让她往被子夹层里摸。

  林梓摸到软软暖暖的东西，是棉袄，下面还有棉裤，“奶奶，这是我的吗？我也有棉袄棉裤了。”她笑的好开心，她觉得这是她来到林家小院以后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小林梓穿上了那套棉衣棉裤，袖子和裤腿都长长的，护住了手臂和脚脖，她感觉浑身都暖暖的，虽然棉衣棉裤的裱子是用奶奶不穿的旧衣服改的，没有林楠楠的棉衣新，也没有好看的花色，但是她终于有自己的棉衣了。

  “我跟兰兰商量说，明年夏天就要送她上学了，她哭着问我能不能不去，这孩子真逗，诶，我记得你家梓梓跟我们兰兰差不多大，明年也该上学了，什么时候接回来啊？”兰兰是林梓原来的玩伴，兰兰的妈妈来找訾杜鹃玩，两个妇人聊着孩子们的事。

  訾杜鹃和林云谦对视了一眼，是呀，时间过的真快，林梓离开他们已经快一年了，林云谦的病也养的差不多了，这一年里他们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倒是从回家的老乡口里，了解了些林梓的情况，其中有人逗林梓，“我带你回去，找你爸爸妈妈好吗？”林梓没有回应，只是钻进奶奶的臂弯里。

  自从林云谦骗林梓跟着爷爷上了火车，狠狠的哭了那一场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林云谦和訾杜鹃，这两个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人，即使在林家小院，她很多时候过的并不好，她的解决方式就是睡觉，小小的她无力改变生活，也没有人有能力让她逃脱生活的苦难。

  “梓梓在她爷爷奶奶家习惯了，小孩子在哪里上学都可以。”訾杜鹃看看身边的这两个孩子，这一年林云谦身体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他们的日子依然很累，既然已经送出去了，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林梓的日子。

  “你上次不是说她婶子这人不行吗？她婶子家还有两个孩子，你不怕孩子受欺负吗？再说她爷爷奶奶岁数也大了，梓梓这孩子在跟前能过的舒服吗？”兰兰妈妈跟他们做了好几年的邻居，是看着林梓从一个小婴孩一点点长大的，兰兰就爱和梓梓玩，她还挺想念这孩子的。

  “有她奶奶爷爷护着，她婶子不敢，这都快一年了，好好的，没事～”林云谦回应着，林梓不在跟前确实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如果接回来上学，又是一笔开销，他认为在老家上学或许还能节省点，再说他爹娘身体还硬朗，养个孩子应该不是问题，梓梓也是个听话的小孩。

  几个月后一天，第二年的春季，一个小山村里，一对教师夫妇的第三个女儿，哭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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