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鸟认怂，方柏也就不再难为他。

  随手将黄鸟收回了精灵球，方柏御起古钧，向着东北方飞去。

  几天后的夜里，月黑风高。

  方柏躲过了各处防备，悄悄的来到了大竹峰。

  晚风吹过，挽起一波又一波的竹滔。

  方柏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身边的黑节竹。

  他依稀记得，十年前，自己与碧瑶来到大竹峰，奉劝张小凡跟碧瑶走。

  可是张小凡没走，他无法为了爱情，抛弃他那个来之不易的家。

  即使田不易老是骂他，但对于张小凡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大竹峰的师兄师姐，是他抛却不了的存在。

  “碧瑶，你这么做，值吗？”

  方柏屹立在竹林之中，风吹起了他的衣摆。

  满月刚过，洁白的月光洒下，撒在他淡青色的袍子上，给他这个魔头都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方柏在这里站了许久，直到月亮都便宜了几分，方柏才如梦初醒。

  这些年来，方柏怨恨张小凡吗？

  想必是怨恨的。

  方柏在看原着时就极为心疼碧瑶。

  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性别转换的原因，将碧瑶当做了嫡亲的妹妹。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他视若珍宝的人，为别人挡剑而死。

  当然，方柏也在怨恨自己。

  当年因为功法未成，方柏根本无法在幽姬的监视下带走碧瑶。

  “有我在，你一定会回来的。”

  方柏喃喃了一声，身子随着晚风飞起。

  小竹峰，望月台。

  作为青云七景之一，望月台在满月之时最为美丽。

  不过，今夜的望月台却不输满月。

  因为方柏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月白色轻纱，手执蓝色神兵的女子在月下舞剑。

  “天书？”

  方柏感受着陆雪琪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认出了陆雪琪正在修炼的功法。

  藏于天地宝库中的天书第三卷，方柏通过放在小灰身上的珠子，已经完全记录了下来。

  这几天中，方柏得空时也在修炼，却没想到陆雪琪竟然也在修炼。

  只是，看着陆雪琪修炼的样子，似是走了些许弯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方柏幽幽的声音顺着晚风吹向了陆雪琪。

  陆雪琪在月下起舞的身体一顿，手中的神兵也发出一声轻吟。

  “谁！”

  清冷严厉的声音响起，陆雪琪警惕的查探着四周，最终在远处的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竟然出现在青云，所为何事？”陆雪琪盯着方柏，厉声问道。

  方柏缓缓落在望月台上。

  走至这处平台的最边缘，方柏伸出袖子，轻轻一挥，将台上的灰土清走。

  随后缓缓坐下。

  直到做完这些，方柏才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提着剑杀过来呢。”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紧了几分，但她并没有提剑杀上来，反倒是依旧问道：“你若是想行对青云不轨之事，我会即刻发出警报。想来就算你修为通天，也不是主线剑阵的对手吧？”

  方柏听着陆雪琪的话，饶有兴趣的回过头，随后在身边指了指。

  “来坐下聊会？”

  陆雪琪不语，也没有动作。

  方柏也不恼，笑着道：“你觉得道玄还能动用几次诛仙剑阵？”

  陆雪琪一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柏笑着道：“你的话多了很多。比十年前多，也比死亡沼泽中多。”

  “过来聊聊吧。”

  陆雪琪想了想，还是提着剑，缓缓地来到了悬崖边上。

  “坐。”

  方柏为其清扫了土灰，陆雪琪缓缓坐下。

  “你喜欢鬼厉？”

  听闻这话，陆雪琪的身子一震，就连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慌乱，眼中更有一丝紧张。

  “不，你不喜欢鬼厉。”

  还未等陆雪琪反驳，却听到方柏反驳了他自己说出的话。

  “你喜欢的是张小凡，是那个在门派大比中赢过你的张小凡，对吗？”

  陆雪琪攥了攥拳，但她却没有反驳。

  她是性格清冷，但她并不懦弱，对于喜欢的人，陆雪琪还是有胆量承认的。

  “你想说什么？”陆雪琪冷冷的道。

  方柏摇了摇头，道：“你喜欢他，他却一直喜欢别人。大比之前，张小凡喜欢他那个世界，似乎叫做田灵儿？”

  陆雪琪眸子一颤，但她并没有说话。

  方柏也不在乎陆雪琪是否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就是单纯的自言自语道：“下山后，渝州城中，我与碧瑶第一次遇到他时，碧瑶还觉得他只是一个傻愣的小子，却没想到，这样傻傻愣愣的一个人，却有一副好心肠。就是这一副好心肠，使得碧瑶爱上了他。”

  “死灵渊中，我们一同对敌，但在那之后，他与碧瑶一起被黑水玄蛇打到了滴血洞。在那洞中，张小凡也开始喜欢碧瑶了吧？”

  “对了，你知道碧瑶吗？”方柏突然问道。

  “知道。那个喜欢穿碧绿色衣服的女孩子。”陆雪琪说道。

  方柏点了点头。

  “对，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方柏幽幽的说道。

  “你说，那日道玄为什么要杀张小凡呢？”方柏的话锋突转。

  他突然扭头看着陆雪琪，眼眸中带着些许怒气。

  “我……不知道……”

  陆雪琪罕见的有些紧张，或是心虚。

  也许，在她的心里也曾怨怪过道玄。

  因为若不是当日道玄那一剑，张小凡不可能叛出青云门。

  可是，道玄毕竟是掌门，毕竟是正道魁首。

  “也许掌门真人是为了大局考虑吧？”陆雪琪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方柏却从陆雪琪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只听他幽幽的说道：“你也曾怨怪过道玄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似乎夹杂着压抑的怒气。

  “掌门真人是为了天下正道……”陆雪琪强行解释道。

  “正道？”方柏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疯狂的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斜，好似眼泪都流下了几滴，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但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

  陆雪琪有些紧张，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她感觉眼前的这人身体中仿佛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怪物，从他的表现中，陆雪琪看到了极致的矛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还记得吧？”方柏的声音有些嘶哑，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情绪已经缓缓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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