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浑身发软，只是拧开门锁，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门被陈思砚推开。

  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复杂的情绪一下全都涌上心头。

  卓之涵再也忍不住啜泣，眼泪顺着通红的眼角“啪嗒啪嗒”落下来。

  看她哭得小脸通红，陈思砚赶紧走上来，牵着她将她抱入怀里。

  他的怀抱还有着些许从户外带回来的寒意。

  “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吓到你了，是我不好。”

  他垂着脑袋，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卓之涵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俯身下来想要吻她，但她侧过脸避开了。

  “不要……”

  陈思砚顿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吧。”

  卓之涵捏着浴袍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推开他，走出了浴室。

  “我要回去了。”她吸着鼻子，路过床垫，就要下楼。

  陈思砚跟在她身后，伸手拉住了她的腰带。

  “外面在下雪。”

  卓之涵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

  冷寂的夜，翻飞的雪。

  卓之涵感觉鼻子一酸，又有些想哭。

  陈思砚走上来，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额发遮住眉眼。

  “外面下雪了，走回去肯定要着凉的。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卓之涵抿紧了唇，将眼泪忍了回去。

  “我是什么人……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我都不知道，我……”

  她颤抖着声线喃喃着，心里的憋屈也有些憋不住了。卓之涵忽然转过身，直直盯着陈思砚。

  “你是不是害怕他们知道？”

  陈思砚眉心一蹙：“嗯？”

  “刚才他们一直问，浴室里的人是谁。你没说话，你是不是怕他们知道是我，所以……”

  陈思砚愣了一下，竟嗤笑一声。

  他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翻找起群聊。

  卓之涵看他打起了字，有些不解：“你做什么？”

  陈思砚头也不抬，双手快速敲击着键盘。

  “叫他们回来。”

  “诶？！”

  卓之涵大惊失色，睫毛上的泪花都抖落。她赶紧摁住他敲字的手。

  “不要！”

  陈思砚抬起头：“为什么不要？”

  “因为……因为……”

  卓之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支吾着从他手里抽走了手机，飞快把他打好的字全部删退。

  “我是不是怕他们知道，你可以等我把他们喊回来了再下定论。”

  “……”

  陈思砚把她拉到床垫边，摁着她坐下，也跟着坐下来，帮她擦起眼泪。

  他凝望着她的脸，眼底泛着温柔的光。

  “到底是谁在害怕别人知道……”

  “我才……”

  “嗯，你才没有，我知道。”陈思砚抢过她的话头，笑着替她把话说完。“你如果想，明天我就带你和他们一起去滑雪，要不要？”

  “不要！”卓之涵回答得几乎不假思索。

  “不要？”陈思砚故作生气地眉头一挑。“那要做什么？还要去跟那个半吊子学单板？”

  被他这么一提，卓之涵想起白天被摔疼的屁股，下意识把手伸到背后摸了摸。

  “屁股摔疼了？”

  “嗯……”卓之涵点点头。

  “我看看。”

  “嗯？”卓之涵的脸一下就红了，立马捂住了屁股。“那怎么行！”

  她说完，才发现陈思砚笑意逐渐明显。那话根本就是在跟她开玩笑。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着，给青灰色石墙结上一层银霜。

  陈思砚换下出门的行头，穿上了宽松的浴袍。

  夜色渐浓，门铃又一次响起。

  卓之涵都快对这声音应激，却发现陈思砚从容地开了门，是客房服务。

  餐车送来了蛋糕、火腿，水果和香槟。

  看陈思砚将餐盘端上茶几，卓之涵有些傻眼：“这是你订的？”

  “看了一眼时间，我知道有些人该饿了。”

  卓之涵盘腿坐到沙发上，看着陈思砚将晶莹的香槟倒进杯子里，向她递了过来。

  他举杯与她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细密的气泡在杯中蒸起。

  “平安夜快乐。”

  卓之涵举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刚放下杯子，一枚红扑扑的草莓就递到了嘴边。

  “嗯？”

  “尝尝。”陈思砚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张嘴。

  卓之涵半信半疑地含住草莓，咬了一口。

  草莓的甜味让嘴里香槟的香味迸发了出来。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咦！好酸！”

  “是吗？”陈思砚故作惊讶地问，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又夹来一块火腿片，送到她嘴里：“那吃这个试试。”

  火腿的咸鲜竟意外地让嘴里的味道奇妙地变好了一些。甚至，风味还挺不错。

  她感到很新奇，又喝了一口香槟，兴奋得在沙发上摇来晃去。

  陈思砚弯起眼睛坐在一旁看她：“喜欢吗？”

  卓之涵停下摇晃，点点头：“很神奇的味道。不过……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草莓好酸！”

  陈思砚有些刻意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酸吗？”

  “嗯！不信你也尝尝。”卓之涵说着，也倾身到茶几前，想拿一颗草莓给陈思砚。

  但她刚回过身，陈思砚已经放下杯子朝她压过来。

  “嗯，我尝尝。”

  他眼底含笑，吻了上来，舌尖在她齿间探索着香槟和草莓的味道。

  卓之涵一下就骨头软了，仰倒在了沙发上，草莓从手中滚落。

  吻如轻盈的雪，落在她脖颈之隙，又如雪场的风，肆虐过起伏的峰峦之间。

  “陈思砚……”

  在他给她仅有的喘息的间隙，她弱弱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想说什么？我在听……”

  像香槟里跳跃的泡沫，他的指腹似带着电，抚过的地方都能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不禁缩紧了身子，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前。

  浴袍的腰带在缠绵中悄声散开，温热的手掌滑进衣物之下。

  她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呼出滚烫的喘息：“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会给我礼物么？”

  “呃嗯……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的声音在沉沦的欢愉之中，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要什么……你会都给我么？”

  大雪纷扬来势汹汹，也被寂寥的夜色温柔容纳。

  沉雪皑皑压弯竹叶，皆在风花雪月中温软缱绻。

  这一夜直到最后，那枚滚落在地的草莓，终是再没有被谁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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