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瞠目结舌，但不等她说什么，甄凌又忽然开口了。

  “但我猜，你想要说，你不是要钱，是么？”她嗤笑一声，垂首看起了自己指间耀眼夺目的戒指。“你们这种女人，都是最麻烦的。但是，我这么多年，碰巧也处理过不少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规律？”

  卓之涵傻眼地摇了摇头。

  “说不是为了钱的这些女人，最后，其实也都有自己的价格。”

  “我并不……”

  甄凌并不给卓之涵开口的机会。

  “你相信思砚是真的喜欢你，对不对？”

  卓之涵愣了一下，认真点了头。

  甄凌抚着自己耳边的鬓发，弯着眼睛笑起来。

  “我也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

  “诶？！”

  “你呢？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当然是。”

  卓之涵没有犹豫地回答。

  甄凌轻哼一声。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让他搬离家庭，远离朋友，忤逆自己的母亲？”

  “我……”

  听见所发生的一切变成甄凌口中这样的描述，卓之涵一下说不出话。

  “他当然是真的喜欢你。思砚从小恭谦有礼，任何事情一旦上心都会认真对待，这是我对他的教养。你喜欢的，不正是这个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不矜不伐、克己复礼的男人？”

  远处的陈思砚看见甄凌在和卓之涵说话，敛紧眉头向她们走了过来。

  卓之涵的心还因为甄凌的话怦怦跳着。她瞪向他，示意他不要过来，但是没有用。

  眼看他走近，甄凌轻笑起来：“但如果你所谓的对他的喜欢，就是破坏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拉低他的修养，干涉他的前程，给他带来坏的影响，你这是害他。”

  她话音刚落，陈思砚已步至眼前。

  “妈。”

  “嗯？”甄凌抬手抚了抚陈思砚的领口，替他打理。

  “你——”陈思砚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我在宴客。”甄凌拉起卓之涵的手，轻柔地拍着。“她是你父亲请来的客人，你是知道的。你也应该和我一样，别冷落了家里的贵客。”

  陈思砚望向卓之涵，声音也变得柔和：“跟我去入座。”

  他手掌覆在自己腹前，手臂曲起弧度，示意她过来挽上自己的手臂。

  “不急，我们还没有聊完。”甄凌淡淡否定。“而且，思砚，你这样打断别人的谈话是不礼貌的。”

  “……”

  陈思砚没说话，还是看向卓之涵。

  卓之涵只好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才作罢，转身回去了。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甄凌欣慰一笑。

  “这样说也许会让你伤心，但你没有机会做我儿媳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卓之涵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哪怕你有了思砚的孩子，也不可能。”

  甄凌一字一句地说，垂眼看向卓之涵还牵在手里的陈思晓。

  “或许孩子可以进家门，但你，不可能。所以我劝你，如果想要走这条路，行不通的。”

  “我没有，我没这么想过。”

  “那是最好的，给我们大家都省去大麻烦了。”

  甄凌拍了拍还握着的她的手。

  陈甫显跟着几个朋友也过来了，他抱走陈思晓，甄凌便也牵着卓之涵向陈思砚朋友的那一桌走。

  “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宴会吧，我看你像是个机灵的姑娘，应该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

  甄凌边走，边贴近卓之涵的耳朵说。

  她眼底含笑，又拉着卓之涵的手，周边的人都自然以为她们很亲近，也聊得开心。

  来到桌边，陈思砚的朋友们看见甄凌，全都站起来了。

  “甄阿姨。”

  “都坐都坐。”甄凌笑着压手，寻到一张空位，将卓之涵摁在了椅子上。

  这是正对着陈思砚和江夏的位置。

  甄凌又绕桌半周，走到陈思砚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思砚，好好招呼你的朋友们，尤其是Charlotte，她还不太会用筷子，待会儿用餐你要多照顾她，知道了么？”

  “……知道了。”

  说完，甄凌便离开了。她路过秦可依，那个以往和她无比亲近的女孩子，也一句话没有说。

  秦可依坐在位置上，亦没有什么好脸色。

  卓之涵坐在席间出了神，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她看不见眼前的这些人，也无心关注他们的谈话。

  甄凌的字句还烙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破坏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拉低他的修养，干涉他的前程”……

  “搬离家庭，远离朋友，忤逆自己的母亲”……

  自己的喜欢……原来只是让陈思砚变成在旁人眼中那么糟糕的人吗？

  她有些不敢想，端起身前的酒杯，仰头就将一杯里的红酒全部饮尽。

  一抬眼就能看见陈思砚坐在对面，正在教江夏持筷子。

  漂亮的混血女孩笑弯着眼睛，拿着筷子也夹不起来碗里的菜，尝试几次后便没了耐心，胡闹着让陈思砚直接喂她。

  而他也照做了。

  她也记得他曾这样喂自己吃饭。

  也许对陈思砚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是什么越礼的行为。

  但卓之涵感觉自己心要碎了，却不是因为吃醋。

  曾经她不确定他的心意，也暗自伤心。

  如今她很确定，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坚定。

  但在听了甄凌这一席话之后，宁愿不要了。

  她情愿不要这一切，也不希望陈思砚在他人眼里，被形容成那样糟糕的人。

  晚宴结束，陈思晓又找到了卓之涵，缠着要带她去看生日焰火。

  席间喝了一些酒，卓之涵也觉得脸上潮热，她跟着陈思晓来到花园，望着夜空等待焰火，微凉的晚风拂过，倒让她舒服了许多。

  她给陈思晓点燃一根烟花棒，蹲在地上捏着她的手在空中晃着，女孩看见烟花棒绽燃出的金色的花火，高兴得“哇哇”大叫。

  “可以给我玩一个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卓之涵回头，看见陈思砚和江夏就站在自己身后。

  漂亮的混血女孩微微俯身，盯着陈思晓手里的烟花棒，眨巴着倒映着焰火的浅色的眼睛。

  陈思砚忽然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拿这个跟你换。”

  卓之涵接过卡片，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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