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那把亮晃晃的弯刀迅速的挥向他的腰际，一种嘶嘶的声音从他的腰间流窜喷射而出，和耳边的风声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音调。他低下头，看殷红的血水淌流开来，淌成一面血镜，他在血泊里看见发髻散乱，痛嚎不止自己，进而油料烧烫的恶臭扑鼻而来，是种油煎似的疼痛，在他的腰际蔓延，烧灼，滚烫－－－

“高先生？”苏无恋转头叫道。

“来了，来了，什么事？”高中远辛苦的爬上山腰，如头老牛，气喘吁吁的问。

“这是什么？”苏无恋走到土丘前，抚着破碎不全的石碑问。

“这个就是你说的另外一座坟－－－侍妾的坟。”

高中远抚着杨硕的肩头，边喘息边解释。

“这里是－－－？侍妾？侍妾？”苏无恋捧着头喃喃，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个称谓。

“我有其它的资料，我看看，在哪呢？”高中远拉开外套取出搁在内袋的文件，和杨硕一起在上头找着已经考察出来的资料。

“她不是侍妾，她不是！”苏无恋颤声大喊。

高中远吓得手里的纸张掉落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

“你认为她是谁？”卫凌霄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就像雨水一般冷然。

苏无恋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称谓，她没有细想便脱口而出，“她是－－－她是太子妃。”

“你－－－你又来了。”高中远真的被她吓怕了，她怎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卫凌霄站在他们的后头，双手插在腰间，“中远，这座坟的名字叫什么？”

“他叫什么来着？他叫－－－杨硕，你知不知道？”高中远一时想不起来，转问向一旁的杨硕。

“不晓得。”杨硕一无所知的摇头。

苏无恋在石碑的前面缓缓蹲下身子，轻抚着石碑上被岁月模糊的字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冷烈，他是冷烈。”

“石碑上有写吗？”高中远看着那几乎被时间磨平的石碑，不解地问。这么模糊，她能看得出来？

“没有，我们还没查出来。”杨硕拉着高中远的衣袖，这里的考古人员还没有告诉他这块石碑写的是什么。

“无恋，你－－－你怎么知道？”高中远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带着些微的惧意反问她。

苏无恋只是一径地在失败前掉泪，说不出话来。

“怎么哭了？你不舒服吗？”卫凌霄走至她的身边蹲下，以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苏无恋止不住泪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想哭。

这时，陵墓门前的工作人员忽然打断他们几个人间怪异的气氛，高声的喊道：“你们是来参观的？”

“是。”杨硕转过头应道。“下头说找到墓室了，要下去看看吗？”

“卫先生？”杨硕偏头询问两眼一瞬也不顺的望着苏无恋的卫凌霄。

“我要进去，走。”卫凌霄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

“不，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苏无恋猛摇头，眼底的泪水益发奔流。

“先生。”远处的工作人员又对他们喊。

杨硕朝那边点点头，然后对僵持不下的卫凌霄说道：“卫先生，他们在催了。”

“你们进不进去？还是我们现在就下山？”高中远看来他们两人的表情后越想越觉得不对，紧张的拉着他们两个往下山的路走去。

“不，我没见到，不下山。”卫凌霄固执的睁开高中远的手，拉着仍在掉泪的苏无恋走往皇陵。

苏无恋哭泣的扳开他的手，又跑回石碑前。

“凌霄，你没看到她又开始了吗？她的样子不对劲啊。”高中远在卫凌霄又想拉她时，大声喊道。

卫凌霄不理会他，蹲在她的身边问：“无恋？”

“他们－－－”苏无恋抱着石碑垂泪，喃喃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你在为他们伤心？”卫凌霄抬起她的脸轻抚着，语气异常的陌生。

“我伤心？”苏无恋泪眼迷蒙的问他，怔愕的发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为他而哭，为什么？”卫凌霄将脸孔逼近她，眼瞳幽幽亮亮，像有两簇火，正隐密的燃烧着。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苏无恋仿佛在他的眼眸中看见另一个正在哭泣的自己，她害怕的推着他，想推离他那双会映照的眼睛。

“你知道他？你认识他？还是你记得他？”卫凌霄两手握着她的眉头，紧迫盯人的追问。

“我记得他？”苏无恋觉得头好痛，鼓胀着太多无法容纳的情绪。

“没人告诉你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卫凌霄依旧咄咄逼人，非要将她所知道的一切挖掘出来。

苏无恋掩着脸不回答他，更不愿去想她为什么会知道的理由。

“凌霄，别逼她了。”高中远看不下去了，按着他的肩阻止他再苦苦相逼。

“你知道是不是？快－－－快想起来。”卫凌霄将苏无恋搂的更紧，催促地命令道。

“你是哪里不对劲？你在和一个死人吃什么醋？”高中远用力的推开他，并且将受到惊吓的苏无恋从他的手中抢过来。

“我不是吃醋。”卫凌霄又朝着她走过去。

“卫先生，我们得下去了。”杨硕接收到高中远暗示的眼神，忙不迭的拖住卫凌霄的脚步。

“无恋，你别理他，我们下去看看。”高中远搂着苏武面安慰道，赶紧将她带离卫凌霄的身边。

“他们－－－”苏无恋含着泪转头望着那块石碑。

“他们在一起－－－”卫凌霄低着头道，让每个人都惊讶的止住了脚步看向他。

天际再度落下滂沱大雨，一瞬间，视线变得苍茫不清。

卫凌霄拔开额前的湿淋的发，望着苏无恋。“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

走入皇陵，杨硕沿着陡滑的石阶慢步而下，石壁上的灯火照亮了宽敞的甬道，也将壮丽的壁画照得清清楚楚，“保存得好完整，想不到经过了一千多年，这些壁画还这么栩栩如生。”

“杨硕，你不觉得这些人像是随时都会从壁画上跳出来吗？”高中远扶着苏无恋，心里发毛的问。呆在坟墓里已经让人够毛了，他还赞叹这些活像真人似的壁画？

“听你这么说，他们是有点像活着的人－－－”杨硕赏古的心情马上被他的话蒸发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怪事已经够多了，别说了。”高中远嗅着空气中湿冷的味道，声调微微颤着说道。

知道他还说出来？

一走到底，空间豁然开朗，地底下有石造的花园，庭院，水榭楼台，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一个个古代装束的陶俑整齐的排列着，一座有生命的古代宫城景象，跃至他们的眼前。

在信道的尽头等待着的考古人员，领着他们走进石造的宫殿深处，指着一间门上雕有飞鸟花虫的石室，说道：“这间就是陪葬室。”

高中远探头进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没有陪葬品？”

“咱们已经运走了。”烤麸人员鄙视的瞪着他，又带着他们走进了另一间石室。

“什么也捞不到，白跑一趟。”高中远放开了苏无恋，在杨硕的耳边咕哝。

“高先生－－－”杨硕捂着他的罪，叹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卫凌霄又自动的去找苏无恋，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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