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去？我发誓，很快就回来。我不会逃跑的，您若不信我，可以安排一个人在我身边－－－好不好您答应我？”霍涟漪躲避他的问话，提及爹爹无情，让她痛苦难堪。

评量了许久，眼神穿梭在那张精致的容颜，他突然大方的回答：“好。”

“谢谢，谢谢您，您，您真好－－－”不知怎地，两颗泪珠竟滚出眼睛，霍涟漪自个儿也吓了一跳，她慌张的拭去，透过泪雾瞧着他，“我不想哭的－－－可能太高兴了－－－我－－－”她又说不出话了－－－

那些珠泪让他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会派人陪她去，不是怀疑她会逃离，而是为了确保这一路上的安全，另外，他也要挖出她心底的事，那些她不愿意说明的话题。

“这是你第二次求我来，该怎么报答我？”他承认在乎她，无关情爱，只因为她已经嫁给他了，是阎王寨的人。

“报答？”霍涟漪眨着眸子，温润细细说道：“我－－－身无分文啊－－－”

男人又是低笑，脸贴近她的耳边，模糊出声：“你值得不少钱。”

然后，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

雪停天晴，风虽冷，才有阳光便不同。

郊外，春意微现，偶尔瞧见小动物爬出冬眠的土窝，自然天地里，童稚的嬉笑夹带着歌声不绝于耳。

该是无限快乐，凌不凡却笑不出来。

两天前他被委任陪同霍涟漪回水月庵，心想是个简单的差事，虽说兄弟妻不可戏，但一路美人相伴兼可游览山光景致，何乐而不为，当下满心欢喜的答应，可如今，他有些想哭了，没料到嫂子这般的胆大包天，她舍不下那群孩子，未得到大哥的首肯，便把他们打包上马车，想来个先斩后奏。

唉，而他则是禁不起没人的软语请求，愿意替她运‘赃物’。待回寨子，大哥不知道会不会扒谁的皮？九成九先拿自己开刀，逃不了的。

“十一叔，您喝些水。”布帘掀开，霍涟漪探出头，手中持着一杯清水递来，略带歉意的说：“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凌不凡苦笑，接过水饮尽。他肉体轻松得很，苦的是精神。“唉，你老是叔啊叔的喊着，不输也让你叫输了，况且我也没那么老，叔嫂称谓别太认真，痛快一点，喊我不凡吧。”

“好。”霍涟漪露齿一笑。

隔着布帘，林姑父自怨自艾的叹气多少传进了霍涟漪的耳里，她明白为难他了，这戏回水月庵，确定水月庵中无事，众人平安未受滋扰，霍涟漪着实放下心底石块，但自己是无法久待的，纵使依依不舍，她已承诺了铁无极要尽快回返，直到盼语揪紧她的衣裙，满脸泪痕，然后孩童们蜂拥而上，团团抱住了她，不愿她离去，再瞧见一张张哭的好不凄惨的小脸，霍涟漪真的没办法，毫无抵挡的能力，若舍了他们，她心会碎的。

“这事我会担待，你无须忧心。无极他－－－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她安慰的话让凌不凡莞尔，“大哥是不讲情面的。”

“不是的。”霍涟漪缓慢摇头，神色坚信：“他内心其实很温柔的。”

“温柔？”这词儿和大哥八竿子打不着吧？凌不凡怀疑的挑着眉，瞥着她。

嫣红的脸，感觉一切变得曲折有趣，他最爱‘看戏’了，尤其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戏码。嘿嘿，他拭目以待！

这时，一颗颗头颅冒出帘外，那些孩子们首次离开水月庵，像放出笼的小刁雀，兴奋之情不在话下。

虎妞挤出头，眨着清亮的大眼，满心崇拜的说：“十一爷，您驾车驱马的模样好俊啊！阎王寨的人都像您这样吗？”

“我－－－很俊？”呵呵，嘿嘿－－－凌不凡笑眯了眼。

“是啊，是啊。”珠儿叠声回答，梦幻的盯住他：“若能天天瞧着您，饭也可以不吃了。”

“十一爷，为什么您又斯文又有男子气概？”

“十一爷，您笑起来好好看啊－－－”

“十一爷－－－”

你一句，我一句，那些‘童言童语’将凌不凡捧上了天，他再云端上轻飘飘的漫步，深感这群孩子可爱至极，别具慧眼，若加调教，假以时日必成将才。那愉悦的心情一路持续，经过山坳又见炊烟，马车终于回到了阎王寨。

旅途颠簸，孩子们体力不支，在车里睡得东倒西歪，凌不凡叫来几名手下帮忙，七手八脚的把‘赃物’卸下车，还严格命令要他们噤声。

霍涟漪抱着盼语，女孩睡得正香甜，小脸歪歪的搁在她肩上，众人见她带回的‘东西’，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自动停下来手边的工作，瞪大眼睛瞧着。

“夫人，我帮您。”一名丫鬟跑过来。

寨子里，仆役和奴婢为数不多，除了厨房和粗使工作，很多事都是自己动手，这种生活霍涟漪早就习惯，才几日便与下人熟稔起来。

她望见那丫鬟，温和笑着：“春碧，可有地方先安顿孩子？”

“有是有的，春碧马上安排，但这事－－－”她语调微微发抖，担忧的问：“寨主知道了吗？”

霍涟漪摇摇头，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说服那个男人。

会不顾一切带着孩子离开水月庵，是自己的不舍，也为他们的将来，寨子里有先生，有学堂，有同龄的朋伴，学文习武皆有出色的师傅，她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待在水月庵里，脱离尘世。她会求他，却无丁点儿把握，如果铁无极不同意，坚决要送走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霍涟漪惶惶的叹息，听见身边的丫鬟也叹了好大口气。

春碧愁眉苦脸，秀眉几乎要打结了，偷觑了觑四周，她放低音量：“夫人，今儿个时机不好，如有事想同寨主商量，还是挪后较为保险。”

“寨子里出事了吗？”霍涟漪急问。

“寨子没事，但丹辰少爷，他闯了祸，不知怎地和陈大娘的儿子打架，揍得对方鼻青脸肿，事情传了开来，寨主把少爷叫去训问，现下正在大厅发脾气呢！您暂时别进去，挺危险的－－－”

“春碧，孩子劳烦你看顾，待会儿会醒来，吩咐厨房做点吃的给他们送去。”霍涟漪说着，将盼语交给了丫鬟，一回身，她撩起长裙，快步奔往大厅去了。

“夫人，夫人－－－”春碧焦急的喊着，抱住孩子无可奈何的直摇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虽说夫人的勇气可嘉，却非打虎英雄，此一去－－－唉，凶多吉少－－－

－－－

大厅内，铁无极双手负于身后，立在那张主椅前，他神色凝然，不发一语瞪住丹辰，那男孩离他几步之遥，直挺挺的跪着，闯下祸事，他脸上毫无悔意或惊惧，嘴角不驯的抿紧。

“你很成才啊！在外头逞凶斗狠好不得意？”

怒斥响起，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铁无极怒至极处，一掌将兽头椅把击成粉屑。

此时霍涟漪恰恰奔来，听见了他的巨吼，反倒是放缓了脚步，她没有进厅，手扶着门伫立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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