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孙府医方才给了我一张药方，又神神秘秘的给我塞了这个......”

  你接过小丫头手上的两张方子查看了起来，其中一张平平整整，而另一张则被卷成一个小纸筒的样子。又怕你分辨不出，在卷起来的小纸条右下角画了个圈。

  你满意地点头微笑，你果真没看走眼。这蒋义福不愧能在相府潜藏数年不被发现，行事果然稳妥。

  你将两张药方还给小丫头，“收好这张，按小的那张抓药来。”

  “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为何要吃药？吃的是什么药？”

  小丫头拉着你左看右看，你头都要被她晃晕了，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我没事，只是叫他开了些调理身子，补气血的方子来。”

  “不对，姑娘你从来不喝药，此次怎会主动寻药来？”

  “这，这不是，想着调理好身子，要个孩子嘛......相府那头催得紧，若不弄出些动静，不好交代......”

  “你上回不才说生孩子会留把柄吗？”

  小丫头想起你雪夜与她讲故事一事，紧盯着你的脸，拉起你的手急得直跺脚，“姑娘！我跟了你十多年，你别瞒我！”

  “我......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同以前一样罢了，我叫他开些止疼的方子，往后......也好受些......”

  你本不欲告诉小丫头，但是看着她如此担忧的神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小丫头闻言，心疼的抱着你，眼泪不住的往下淌，“姑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总会有机会出去的......不过，此事仅你知我知，切不可告诉第三人。尤其是何立、谷梁安。”

  小丫头放开怀抱，一脸不解的看着你。

  你笑了笑，为她擦去脸上的珍珠，“总不能我们几个人都是苦兮兮的过日子吧？叫他认为我如今不再吃那药了，也好开心些。”

  “姑娘~”小丫头又钻进你怀里蹭了蹭。

  你宠溺的笑着，手抚上她的头，“怎么越大越小孩子气了，叫人看去，可是要笑话死你了。”

  小丫头闻言反倒将你抱得更紧了。

  “我就是喜欢姑娘，谁愿意笑话谁笑话去！”

  “姑娘。”

  “嗯？”

  “我想好了，我以后就叫‘青黎’”

  “青......黎？嗯，是个好名字，可......”

  可为什么要和你一般，同样叫青呢......这名字是秦桧随意挑给你们的，你无力反抗，却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因为，这是姑娘你的名呀，姑娘你可说过，我就像小妹一样，那我可不得跟着你嘛~而且，黎明象征着希望。咱们，一定会出去的！”

  于她而言，青玮是你，也只是你而已。与旁人赐名赐姓的都无关，你长舒了一口气。

  也罢，总归当初那玉牌，也是你自己选的。何立不也说过么，命已定，但未来如何，还得看自己挣扎出来。

  “好！青黎，咱们一定能出去！”

  “姑娘~”

  “嗯？”

  “你为什么喜欢栀子呀？”

  “因为......”

  你的思绪被拉回了数年前的一天......

  那日正好是休沐，你坐在阶上，贪婪地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那既刺眼又酥酥暖暖的感觉。

  旁边的小丫头......哦，现在该唤作青黎了。

  她那会还没你胸口高，在栀院小小的天井内，一会绣花，一会扑蝶。

  明明是一成不变的逼仄院落，她却总能找到万般生趣。你看着有趣，心里也更加暖滋滋的。

  忽的，小姑娘明媚的笑脸出现在你眼前：“姑娘！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捏捏她的笑脸，看到她背着手，好奇道：“藏着什么呢~给我看看~”

  “姑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青黎嘟着嘴撒娇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团扇。

  雪白的纱面上是她悉心绣的栀子花，扇柄下端，挂着条水青色的流苏。

  “姑娘，奴婢绣工不好，只看着这院子里的花开的真是好！像极了姑娘你，都是白白的香香的又都很漂亮！奴婢希望姑娘像这花一样，永远美好，一世顺遂！还望姑娘不嫌弃才好~”

  你看着她一脸真诚，听着这幼稚的形容，眼眶竟有些发酸，喃喃道：“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

  青黎纯净的心意于你来说，果真如栀子一般，不染尘埃，世不多见。

  这栀子绣的精巧，还隐隐带着幽香。你喜欢的紧，抬手欲抚上扇面。又觉自己的双手沾过太多血腥，怕脏了这一番纯净的心意。

  你吸了吸鼻子又对着她说道：“小丫头，往后我的衣衫袖子做长些，我不愿看见我这双粗陋的手”。

  青黎觉着，你定是喜欢这扇子的，不然缘何天天把在手里？

  能被你天天带在身边的物件，除了你刚来院里时，下人送来的那把蛇形匕首“绿腰”，便是这把团扇了。

  你能收下她做的团扇，她自是喜滋滋的，又干劲满满的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只是自那天之后，每天洗漱的水似乎多了些许栀子花的香味......

  这小小的身影天天在院里忙碌着，明明你还比她年长几岁，却事无巨细的都被她照顾到。

  手上因常年肉搏厮杀而长出的茧子也慢慢消失不见，还养的柔弱无骨，像刚窜苗的水葱似的。

  想来，她是听见你那日嫌弃自己的手来着吧......

  “真的？姑娘真是因我，才喜欢栀子的？”

  你看着青黎眼里发光的样子，点了点头：“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那时在这相府里，只你一人真心真意的对我好。就如同我在茫茫荆棘丛中偶然寻获的一颗洁白幽香的栀子，叫我怎能不珍惜呢。”

  “那时你将我比作栀子，可其实，你才是我心中那盛开的花。纯净，美好。”

  你看着青黎感动的样子，将她的碎发挽至而后。

  若是你幼时不被秦桧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去处，或许，你也同她一般吧。

  这些年你保护她，其实，也是在呵护你内心深处那幼时的自己。

  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成长，好似也替你活了一回，弥补了你那些年不见天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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