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知道我如果那样做会成魔？”通天教主此时对王平安已经心中有点不敢轻视了，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重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这种变化有多大。同时，他对王平安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了。

“很难推断吗？”王平安淡然的说道：“信念崩塌，屠戮师兄门人，你还有其他归路吗？”

“不！”通天教主摇头道：“不应该是这么简单！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明明只是短短时间内的交谈，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你已经太久没和人交流过了！”王平安说道。

“怎么会？”通天教主皱眉道：“我时常召集我的亲传弟子一同参悟探讨道则，也时常都感觉有所收获，何来太久没和人交流之说？”

“他们已经摸透了你的心思，知道你喜欢听什么，投其所好的和你交流，你听到的，有真话吗？”王平安摇头道：“你刚才说过，刚才你听到我和金灵圣母的对话，第一次感觉到她让你觉得陌生。因为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还是无法接受你说的话！”通天教主思索良久说道：“你说，我所参悟的道则不存在，可是，为什么我会有今天的成就？这不是很矛盾吗？”

“其实严格来说，不是不存在，而是所有大道都包含，而你并没有深入参悟任何大道，只是想要截取大道果实。”王平安说道：“没有大道规则的支撑，你又如何能够更进一步？”

通天教主此刻猛然一惊，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实在是可怕，一句话就能道破天机，曾经，自己的师父总对他说，他看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太脱离现实，只怕到醒悟的时候，无法接受现实。最好是到那时候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不去计较。否则，会有危险。如今，这小子说的，跟师父说的全部都对上了，并且，师父只是含蓄的指出，这小子，却是直白的道明实情。自己修炼的，真的只是一场空吗？梦醒？放下？怎么会这样呢？

无数岁月里，自己总觉得师父是危言耸听，说那些话只是提点自己，如今看来，自己的结局，师父早已看到了，却不会道破。修行，从来都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执着一条路，别人的阻挡有用吗？当初自己的坚定，神挡杀神，魔挡屠魔。谁能劝阻得了呢？

两位师兄和自己争吵了多少年，有用么？最终还是彼此分道扬镳，再不往来。可是，他们的路也走错了！无法得道？那当初师父教给我们的，是什么呢？一场空？为什么？师父根本没打算让我们修成正果？那他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

不对，师父并没有收我们为徒，他只是说，给我们传授功法，自行参悟，能得到什么，全凭个人机缘，却不料，我们三人所选的路，竟然没有一个畅通的？是我们愚钝？还是师父根本就是在耍我们？他不让我们叫他师父，也不承认我们是他的弟子，这么多年，使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的喊师父的，甚至，连他的名讳，我们都不知道，难道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一场梦？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通天教主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积蓄已久的情绪，此刻都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当场崩溃。

“我们都被他骗了！”通天教主浑身颤抖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们？我们对他敬若神明，他却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这到底是为什么？”

“修炼难道不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吗？”王平安平静的说道：“如果你自己没有选择这条路，谁又能骗得了你呢？”

“可是~~！”通天教主思索了半晌，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出口，的确，当初那人并没有说要收自己为弟子，只是说要传授一套功法要诀给我们，每个人自己领悟，得到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既不认师徒，也不讲情分。自己三人基于传授功法的缘故，自认为是师徒关系，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么多年，再没出现过，所有的修行，的确都是自己的事情，与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却说自己被他骗了，可是，连一点理由都说不出来，人家骗什么了？一套功法要诀，每个人的感悟完全不同，所以最初三人起了很大争执，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谁都不服别人，从激烈争吵，到后来各自散伙，各走各的路。一切，不都是自己执拗的选择吗？

通天教主感觉心里特别的憋闷，这不是一件小事情，错了再回头就是了，几十亿年，不断地参悟，不断地感觉自己走的是正确的，可是，到最终，错了？找人说理都没地方，师兄们，不对，大家只不过是一同得到功法要诀，他们并不是自己的师兄，那人也并不是自己的师父，可是，这种憋屈，太崩溃了！他只想发泄，哪怕下一刻死亡！太憋屈了！

通天教主双目赤红起来，紧紧盯着王平安道：“我错了么？我真的错了吗？”

“你没有错！”王平安依旧淡然道：“如果一定要一个结果，那么，修行的尽头都是没有结果的，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还在用对错衡量人生，不觉得幼稚吗？到你这个年龄，还能用幼稚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你真的跨出去过那一步吗？”

“跨出去？”通天教主听着王平安的话，尽量分散自己的憋闷感，疑惑道：“难道我没跨出去吗？我走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步都没有跨出去吗？”

“幻想和现实，一步之遥！”王平安说道：“你却宁愿一直停留在幻想中，不可能迈出那一步，你自己不觉得吗？自在，顺心，真的吗？”

通天教主心里再次激荡起来，自在，真的自在吗？顺心？只要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就是顺心吗？世界就在那里，自己就在这世界里，闭着眼睛不去看世界，一切都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走的，世界根本就没跟自己有过任何牵连，道则，从没接近过自己，自己真的是闭着眼不看外界保持着自己的自在，自己的顺心，这是真的吗？是一场梦？是幻想？

“你不理道则，道则更是不会理你。”王平安淡然道：“你看不见他，他就更不会主动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道则无处不在，你只管闭着眼睛自在，你看见了吗？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渴死在河边？只有在闭着眼睛不去看外界的情况下，才会渴死！若你睁开眼，你的内心在看到河水的那一刻，就会产生渴望，你对道，没有渴望，你在幻想道对你的渴望，顺着你的心意而为。不是吗？”

“你距离成魔，只有一步之遥！”王平安说道：“面对现实的一刻，你就站在门口，一步在门内，一步在门外！当你被多年的虚幻冲昏了头脑，你冲向的方向，就是魔的世界！”

“叔叔，不要相信他！”此刻，一道声音忽然自空中响起，只见在半空中，僧人的影像忽然投影出来，看着地面的两人，用怨毒的眼光盯着王平安道：“他是在诱骗你！叔叔，他就是魔，他说的一切都是在蛊惑你！这些年您都看到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了，人类的思想也在大幅度提升，我们将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之前说的话，是想让您自己否定自己以前所有的努力，他是在破您的道心！他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奴役我们！叔叔，顺心自在是他最大的克星，他一旦蛊惑了您，破了您的道心，这个世界从此将是他的玩物，咱们都将成为他的奴隶！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通天教主此刻正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听到僧人的话语，心中开始烦躁起来，一种无名的怒火被点燃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差点被这小子给毁了道心？是这样吗？说这句话的是他兄弟的孩子，是他从小带大的，可是，如今，他该相信谁呢？

僧人见通天教主犹豫不决，于是又说道：“叔叔，您当初浴血奋战抵挡外族入侵，死了那么多人族精英，我父亲也死了，可是，是谁不顾这个世界的安危，向人类发动了惨无人道的毁灭性摧残？是魔族！魔族根本就没有想过抵御外敌入侵，他们只想毁灭我们，毁灭这个世界！叔叔，您面前的就是魔族，他现在看到您强大到他无法战胜，就用攻心战术，想要破坏您的道心，想让您自己承认顺心自在是不存在的道统，您快点清醒起来啊！如果不存在，为什么您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坚守您的道统，不要被他蛊惑！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错的！都是错的！”通天教主眼中的迷茫越来越多，这么多年坚守的道，怎么可能是错的？僧人说的没错，如果是错的，我又怎么可能达到今天的高度？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通天教主此刻心中燃起了愤怒，亿万年前，被那个老头骗了，如今，一个下域来的小辈还要骗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自己是人族的英雄，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骗自己？他们都是魔！

通天教主眼中开始出现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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