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说完之后，过了很久，谁也没再说过话。我刚开始以为就算我说了不许喊，不许吵，他们仨也一定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这么安生。

  已经抽完两根烟了，莱斯看着我始终没骂一句。里奇靠在椅子上，一直看着天花板。

  贝唐闭着眼安静的坐着，没有哭闹。

  他们不想着阻拦一下吗？

  啧…好像也没办法阻拦了。

  都谈好的事情，改变不了，根本没办法改变。

  “我们分手吧…”

  说出来了。

  我赶紧低下头，额头贴住桌子，猛吸了两口烟。

  “反正，才谈了…半个多月，也好放下。回去之后，我搬到劳斯的别墅里住。每天中午晚上给你做个饭，顺便教会你，以后也饿不着，外卖那些东西少吃，不健康。”

  “我的那张黑卡，送给你了，就当是我…补偿你的，想要什么就去买，不用舍不得…”

  “半个月是吗？”

  贝唐突然开口说话，语气平静的可怕。

  “别忘了，我喜欢了你八年。”

  啊？

  啧…

  忘了…

  事儿太多了，怎么什么都忘啊！

  想着一茬，忘另一茬。

  “原来…我根本就不可能留住你啊。”

  我抬起右手抱紧头部，死死贴在桌子上，眼泪哗哗往外掉。

  “为什么要分手呢？难道…不应该用最后的时间，好好相处吗？”

  咚－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这种事？！”莱斯敲桌子，大喊出来。

  估计是憋不住了。

  算了，反正也说完了，喊就喊吧。

  “你先坐下，你这样她更不好说话了。”里奇说着让莱斯坐下。

  我丢掉手上的烟头，踩灭。

  “走吧走吧走吧！反正还剩一个，我看着也省心！”

  莱斯大喘着气说出来，最后也绷不住了。

  突然一个手伸过来，使劲掰我胳膊，想把我脑袋抬起来。

  我捏紧这只手阻止。

  这个感觉…

  是贝唐的手啊…

  我离开桌子，双手抱住头，弯腰抵到膝盖上。

  她整个人离开椅子到我身旁，那双手还在不停的掰着，比刚才劲更大。我死死抱住头不放。

  “你起来！你把你刚才的话！看着我再说一遍！”

  贝唐说话声虽然是哭腔，但依然很掷地有声。

  受不了了…

  不敢面对她。

  别掰了。

  放过我吧。

  好想逃出这里…

  快心梗过去了。

  好难受啊…

  要喘不上气了。

  不想分手…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

  现在不分，以后也得分。

  啊…不想离开她，不想她跟别人过。

  好难过…

  咚－

  贝唐的手停下来，紧接着身旁很沉闷的响了一声。

  “求你了…抬头看我…一眼…”

  我裤腿被轻轻拽了两下。

  “你看我一眼…”

  我大腿那部分的裤子已经被泪水沾湿。

  突然不知道谁一拳砸到我后背上，差点给我砸吐血了。

  “明年的事，一会儿慢慢说！”

  是莱斯的声音。

  “你先把头抬起来！往你旁边看一眼！”

  我慢慢放下双手，耷拉下去，右手刚好触碰到贝唐的手，她松开我的裤腿拉住我。趁她没握紧，我赶忙缩回来。

  我微微转头，露出一点右眼。

  啊？

  我看到…贝唐跪在我身旁。

  我右脚一蹬劲，猛的撤出椅子，摔到地上，扑上去紧紧抱住她。

  她也抱紧我，双手死死压着我的后背，我紧贴在她身上。

  “不要分手…最后的时间…好好相处…”

  “嗯…不分手…”

  受不了…

  不想松开她。

  贝唐站起来的同时，把我也抱起来放回椅子上，她拉过椅子坐到我身边，抬起一条腿压到我腿上。

  莱斯也坐了回去。

  里奇把桌上的纸抽放到我面前，我抽出一张擤了擤鼻涕。

  “为什么不拒绝？”莱斯眼圈发红，嗓子里发出了怒音。

  我深呼吸，薅了两下头发帘，抬头看向他。

  “没必要拒绝，挺好的一件事。”

  拒绝什么啊！这事本来就是我提的。

  “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他这一嗓子，吓得我又把头低下去。

  我缓了一下情绪。

  “为什么要跟你们商量？！”

  我右拳砸到桌子上，猛的把头抬起来。“我是你们老大，我决定什么事还用跟你们商量？！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多余的话就别说了。具体的安排…到时候再告诉你们。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莱斯趴到桌子上，使劲拍了几下，又踹开凳子站起来，大步走出餐厅，摔上餐厅门。

  里奇起身摸了摸我的头，也跑出餐厅离开。

  这里就剩我和贝唐两个人。

  要说话吗？

  贝唐突然直接跨上来，坐到我两条腿上。

  啊…左腿被压的有点别扭。

  “你…起来一下，左腿难受…”

  贝唐贴在我身上，脑袋拱住我的脖子，冲我耳朵吹了口气。

  “跟我又没关系…我腿又不难受。但我心里难受…”

  她扯松我的领带，用力往下拽，拽的我后脖子感觉快骨折一样，我头低下去，顶住她的胸口。她顺势摘下我的领带，扔到地上。

  “等…伤还没好…”

  她左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脸抬起来，两根手指伸到我嘴里。

  “最后期限之前，你敢离开我一步……那你当天晚上就别想睡觉。”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感觉来了…

  明年的事，明年再想吧。

  反正计划安排不用变，还用之前的就行。

  我撇开她的手，往前抱住她，深深吻住她的嘴唇。

  真上头…

  这样不太好吧？

  把莱斯气走了，现在在这里干这种事。

  算了，不管他。

  已经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我慢慢离开她的嘴，呼吸声重而急促。“你愿意…跟我回趟国吗？就咱俩，我想回家看看。”

  “我愿意。”

  贝唐说完，抱着我站起来，把我扛在肩膀上，捡起地上的机械拐和领带，往餐厅外走去。

  “剩下的事…去床上说。”

  ……

  “啊…哎呀…”

  我慢慢爬起来，伸长胳膊去拿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干嘛去？回来。”

  贝唐把我压下去，趴在我身上。她右手顺着从我的右肩膀慢慢往滑下，握住我的手。

  “我拿个烟…伤口疼…”

  贝唐轻轻咬住我的耳朵。“别装～凯伦留下来的药剂，你又不是不知道效果～”

  “不是…你…”

  累死我了。

  消停会吧～

  “让我拿个烟…”

  贝唐按着我后背，往前起身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放在我手边。

  我刚要拿…

  她左胳膊勒住我脖子，把我微微拽起，肩膀以上离开床面。

  我扒着她胳膊。“又玩什么啊？别折磨我了。”

  我放下手，胳膊肘撑住床。

  贝唐右手拿着旁边的烟盒，把烟全部倒出来，拿起一根放到我嘴上。

  她按动打火机，点出火，刚要往烟上点…

  “不能在床上抽。”我轻轻推开她的手。

  “也对。”

  她放下打火机，把我嘴里的烟拿出来，扔到床头柜上，又把床上散落的烟收拾起来，也扔过去。

  “那就别抽了。”

  我侧过身，躺在床上。她不断揉捏着我的后脖子。

  “你还没够啊？！现在两点了！一会儿天亮了！”

  ［2036年2月20日］

  凌晨两点。

  “你困吗？”

  “我累了！”

  贝唐亲了一下我的脸。“那睡吧～”

  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你要睡，就从我身上下去睡！”

  “不行。只要我压住你，你就跑不了了～”

  跑不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说要回国？”

  “跟朋友约了一起吃饭。”

  ……

  上午八点。

  “嗯～”

  我伸开双臂，挺了挺腰。

  酸死了。

  贝唐的一个胳膊还搭在我肚子上。

  我胳膊肘撑着床微微起身，把她胳膊拿下去，撩开被子坐到床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散落的烟。

  伸手拿起一根放到嘴上，用打火机点燃。

  “呼…”

  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像一场梦。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啧…也不太好。

  去洗个澡吧。

  我把烟按到烟灰缸里，碾碎。双手撑着床，微抬着左脚，慢慢站起来。

  等会儿。

  我又摔坐到床上。

  有伤，没办法洗。

  哎呀！

  我双手揉搓着脑袋。“几天没洗了？”

  “嗯？什么几天没洗？”

  贝唐从后面搂住我的腰，顺着摸上来双臂搭在我肩膀上，脑袋贴住我的后背。

  “洗澡。”

  “再忍几天，一会儿消个毒。”

  我的身体慢慢往右侧倾斜，右手向后伸展撑住床。与此同时，左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将她向前推动。

  我微微抬起头，伸长了脖颈，用力亲住她的嘴唇，舌尖不由自主地乱动起来。

  好爽…

  现在死了也值。

  “我饿了。”

  贝唐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洗个脸去吃饭。”

  我指了指前面的椅子，上面放着我们俩的衣服。

  “给我搬过来。”

  贝唐穿上我的拖鞋，下床去搬椅子，我抬起右脚勾住她右脚腕。

  “干什么？”

  “没事，你接着搬椅子。”

  贝唐身体往前探，伸长两个胳膊把椅子往她跟前拽近一点，之后搬起来转身放到我面前。我收回脚，右腿放到床上。

  “你扒的，现在给我按顺序一件一件穿好。”

  贝唐先把领带挂到我脖子上，拽着下面往前拉。

  “按顺序～我可是先扯的领带。要不然…就这么拉着你去吃饭吧～你觉得呢？”

  靠！草率了！

  我拿起靠在床头柜边上的机械拐，用力撑住，右腿用力，站起来。

  “可以啊～走吧。”

  贝唐脸上的媚笑一下子消失了，松开我的领带，把我推到床上。

  “不要脸！”

  被骂了，好爽！

  她摘下领带，直接把衬衫，西裤扔到我头上，裤腰带挂我脖子上。

  “自己穿！”

  真有意思～

  “我内衣呢？！”

  “抢到了就给你～”

  ……

  啪嗒－

  贝唐关上房间门，我们俩一块往餐厅那边走。

  我右手捏着她肩膀，左手撑着拐。第一次感觉到走个路这么费劲。

  “你坐个轮椅吧！非得走路干什么？”

  “我不坐！”

  “买个电动的，就不用手滑了…”

  唉…好想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要是我会读心术就好了。

  感觉她心情还不错。

  只是表现出来的吗？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被吓得一哆嗦，转头看向她。“我在听我在听。”

  贝唐不停的翻着手机。

  “你在看什么？”我靠过去贴住她的脸。“你还真买啊？！电动的这么贵！”

  “哟！”她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大小姐还知道贵啊～”

  “别叫我大小姐！”

  我猛的往后一躲，结果一下子腿软没站住，往侧边摔过去。

  “哇啊！”

  贝唐眼疾手快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拉起来。掖在裤子里的衬衫都被拽出来。

  我惊魂未定上半身悬在半空中。“吓…吓死我了…”

  咔哒－

  “你们俩…干嘛呢？这么大动静。”

  餐厅门被打开，里奇扶着门站在门口，一脸懵的看着我们俩。

  我赶紧左手撑住拐，站好。把被拽出来的衣服随意硬塞进裤腰里。

  “没事。”

  里奇敞开着餐厅大门，背着手走回餐桌前，坐下。莱斯就坐在他旁边，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边吃饭边刷着手机。

  我端着一个小盘子，上面放着三明治，坐到莱斯对面的位置上。

  贝唐又拿过来一个三明治放我盘子里。“多吃点。”

  里奇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牛奶。“小孩子要多喝奶。”

  “啊？什么小孩子？！”我不满的拿着叉子敲击餐桌。

  切～我都已经三十一岁的…中年妇女？

  好像也不能算。

  对了！更年期要到几岁啊？

  我记得网上说好像不来之后，就会到更年期。

  那我早就不来了。

  所以…

  “我更年期了？！”

  噗－

  他们仨喷水的喷水，喷奶的喷奶。

  “哎？”

  我正在用叉子叉着三明治吃，刚塞到一半，他们仨不停的冲着一边咳嗽。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仨，嘴里含糊不清。“你们仨这么大反应干嘛？”

  贝唐抽出一张卫生纸擦着嘴。“你更什么年期？！我还没更呢，你更什么？！干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里奇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更年期，是在女生四十岁之后。”

  “昂～”我点了点头，转手拉了拉贝唐的袖子。

  “那你很快了。”

  “什么很快了？！姐永葆青…”

  贝唐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薅头发的手也慢慢放下。她愣了几秒，安静下来继续边吃饭，边刷手机。

  “知道啦知道啦，你永葆青春～”

  唉…

  永葆青春啊…

  也算是个诅咒呢。

  从我进餐厅到现在，莱斯一直没说过话，吃完饭之后也只是靠着椅子看手机。都不看我一眼，就算我偷摸瞅他，感觉像是他面前有一道屏障，屏蔽了我的视线。

  他还在怪我吗？

  怪我擅自决定？

  之前也说好了的，以后有事先找他们商量。

  但是这种事，跟他们商量，他们肯定不答应。

  我昨天还冲他喊，是不是得道个歉啊？

  “额…爸，对不…”

  “你有事瞒着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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