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华是真的很高兴，楚王府的郡主怎么可能缺衣裳，但乔嫚送的这些是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刺激她、坚持下去的动力，所以自然意义非凡。

  那一日，昌华在平阳侯府待了整整一日，先是打听了一通京中的大事要事，该骂的骂，该夸的夸，但对自己过去三年的艰辛和委屈却是简言以代过。

  那段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知道就好；

  世间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不必过多去和别人倾诉自己的苦，没有人会懂的。

  ……

  两日后，便是中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时下江山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赶上团圆佳节，于京中各处都可见山河太平、海晏河清的盛世之景。

  咸宁帝也一早下令于奉天殿设中秋晚宴，君臣同乐，世家贵族、皇亲国戚都在赴宴名单之中。

  昌华很重视这次宴会，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也是她瘦下来以后第一次参加宴席，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有些期待、有紧张，还有些许忐忑。

  皇宫的宴会都是在晚上，所以当日的一整个下午昌华都在平阳侯府，磨着乔嫚给她挑衣服选首饰，再做妆面。

  倒也不是王府里没人，身为楚王唯一的女儿，咸宁帝的亲堂妹，昌华身边簇拥着不下三十个专门伺候服侍她的丫鬟嬷嬷，有专门梳头的，有专门描眉化妆的。

  可昌华就是不想用她们。

  有那么句话，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身边的亲信，而是与你针锋相对的死敌。

  作为乔嫚曾经的“死敌”，昌华可太了解乔嫚在妆面和首饰搭配上的造诣，别的不说，这乔家的娇娇在爱美爱俏一事上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这一点，京城中只要是认识乔嫚的，几乎无人不认。

  所以啊，在妆面衣裳这些事上，昌华对乔嫚是无比认可的，宫里的嬷嬷来了也比不上。

  乔嫚对此倒是挺诧异的，“你对我这么信任吗？咱俩之前可是吵了那么多年，你就不怕我记仇故意让你出丑？”

  昌华不以为然，“你连骂个人都不会，会是那种使阴招的人的吗？”

  乔嫚：……

  这是夸奖？

  被曾经的死对头这么肯定，乔嫚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整整一下午，她就没干别的，一直在帮昌华选择适合她的妆面，

  姣梨妆、星云妆、珍珠妆都试了一遍，每次昌华看到镜中的自己，都已经是满意得不行、觉得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但乔嫚看了眼，却摇摇头，转头替她擦掉，再换一个。

  昌华也没有任何的牢骚不满，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乖乖的任由乔嫚摆弄。

  当一整套的桃花妆面完成后，乔嫚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喏，瞧瞧吧。”

  昌华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铜镜中的倒影，这一眼，不禁就愣住了。

  镜中的美人，眉眼昳丽、艳若芙蕖，是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美貌。

  昌华有些不可思议，双手轻颤着、小心翼翼的抚了下自己的面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

  “这真的是我吗？”昌华喃喃自语道。

  乔嫚笑着说：“当然是你啦，我早就说过你这个胖丫头瘦下来肯定会是个大美人的。”

  胖丫头三个字，一度是昌华的梦魇，是她的命门死穴，她听不得任何人这么叫她，会让她想起不太好的从前。

  但乔嫚这么叫，昌华居然并不觉得生气、也并没有丝毫的不满或是觉得被冒犯。

  说来还真是奇怪。

  画好了妆容，接下来就是挑衣服；

  有了妆容上的体验，昌华这次更是一句话不说，直接让乔嫚来挑，全权交给她，乔嫚给选什么她就穿什么。

  乔嫚看着这个忽然在自己面前装起乖的小丫头，也是拿她没办法，认命的继续给她做起“司衣女官”。

  考虑到和妆容的搭配，乔嫚给昌华挑选了一件桃红色的绣牡丹花的齐胸襦裙，手臂间挽着绡金纱制成的披帛；至于发髻，乔嫚让秀清给她梳了个堕马髻，她则从侯府的花园中精心挑选了朵开得最好的牡丹花，簪到了昌华的发髻之间。

  昌华本就是大气艳丽的长相，如此装扮下来，当真是艳若芙蕖、羞煞百花。

  而昌华被这么打扮完，她的感受是——

  好看是真好看，但问题她现在完全不敢动了。

  生怕自己一动弹就哪里不小心毁了今日这么好看的衣裳妆容。

  乔嫚见她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了，没好气的在她腰上捏了下，“不是，你这唱哪出啊？装什么端庄内敛呢？”

  昌华长长地呼了口气，“没装，我是怕自己不小心把哪里蹭了。”

  乔嫚白了她一眼，“你要这样的话，什么妆容都白搭，所谓美人是要淡妆浓抹总相宜，但咱们这样的人家，更要随分从时落落大方，否则你妆容再好看别人也会笑话你。”

  “走，和我去院子里逛一圈，省得你画个妆面换套衣服就不会走路了似的。”

  乔嫚拉着昌华就来到后院，正好宁祈带着安哥儿正在院中练箭。

  宁祈特意让人在院中设了箭靶，耐心细致地给安儿讲解着射箭的要领，必要之时还亲自给儿子示范。

  安哥儿看到娘亲，立刻迫不及待道：“娘亲，爹爹教我射箭，我会射箭了。”

  乔嫚看着儿子，柔声笑道：“是嘛，安儿可真厉害。”

  安哥儿目光随即又注意到了乔嫚身边的昌华，小家伙是认得人的，楚王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他就被老侯爷宁钧见过了昌华。

  “表姑今日好漂亮啊。”

  安哥儿是个很乐意也很会表达的孩子，遇到好看的人或事，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昌华被夸得心里美滋滋，一时嘴巴没个把门，“这么嘴甜可爱的孩子，居然是我表哥的儿子，太不可思议了。”

  乔嫚：……

  安哥儿：……

  宁祈：？？？

  嘴巴快过脑子的下场就是，话说出口的瞬间，昌华就后悔了。

  好好地，她惹那个尊神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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