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安煦走后，程雅便离开卢屠户家去联系了铁三儿留下的人。

  铁三儿留下的人还是之前跟着周源的几人，或许铁三儿是出于给程雅留人的考量，这几人并没有撤回。

  这一路上程雅早就发现他们了，也没有搭理他们，现下倒是用上了。

  在千灵观遴选灵童的前两天，广场周遭便涌进了很多摆摊的人。铁三儿留下的人中有两个就在卢屠户的肉摊子对面摆了个卖糖人的小摊子。

  两人的生意还不错，程雅几次经过都看到他们忙的不可开交。周四还去照顾过他们的生意，借着给卢屠户的两个孩子还有安煦买糖人的便利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小猴子的糖画。

  千灵山遴选结束，很多摊位都撤了，这两人的生意因着很受欢迎，还在摆摊，生意虽不及前几天，但一天到晚两人也没怎么闲过。

  程雅在卢屠户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他们生意这会儿不忙，走到摊位跟前，其中一个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公子想要个什么样式的糖人，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们兄弟都能做。”

  程雅手指沾水画了个图案，看着两人道:“能做吗？”

  两人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下发现被识破了，而且能画出这图案的人还得是他们的上司，刚想行礼，又想起自己还在大街上。只是身子站的笔直，恭敬的说:“公子，小的们也是奉命保护您们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的们计较！”

  程雅摘下一个糖人打量，“别拘谨，自然点，有事找你们去做。”

  “公子您吩咐！”

  “糖人做的不错。带的人多不多？”程雅手中的糖人是个小仙女的样子，衣袂飘飘，五官生动，做的很是形象。

  “加上我俩有六个。”两人琢磨不透程雅的喜好，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回答的有些忐忑。

  程雅掏出一个铜板递给他们，“不够，召集人手，若是还不够，去其他州府借人，最少要一千，越多越好。两天之内，人手齐了便分散隐藏在去千灵山的路口附近。留两百进县城，另有用处。记住，不要惊动本地的官府。”

  两人一听可能要出大事了，都谨慎起来，程雅离开后便有一人先行离开，另一人收拾了摊子离去。

  程雅想着西江县的地理位置，地处成州边界，距离成州还不如距离隔壁的允州近些。虽然这几年道路修的好些了，因着风景不错，附近来游玩做生意的人都有增加，但比起其他地方仍是闭塞了不少，倒是一处干大事的好地方。

  回到卢屠户家里，看着卢屠户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才想起自己糖人买少了。卢屠户的小女儿紧盯着程雅手中的糖人，程雅把看了看手中的小仙女，再看看眼睛里都是渴望的小姑娘，到底做不到无视，把小仙女放到小姑娘手里才进了屋子。

  周源正在看书，刚才程雅在院子里对糖人恋恋不舍的样子没有逃出他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要是想吃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

  程雅摇头，“不必了，卖糖人也已经走了。”

  拉着周源的手，程雅敛了神色说道:“周源，要不你先带周四离开吧，接下来我怕是顾不上你，我也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你们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不走，你若是有事便去忙，我就算不能给你帮忙，也绝不会拖累你的。你离开后我就在这个院子里等着你，等你回来！”

  周源性子也很执拗，程雅知道他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便没有再劝，只告诉他千万保重自己。

  下午的时候，程雅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纳凉，脑中琢磨着西江县。

  千灵观地处西江，每次的遴选县令大人还格外支持，据说他隔一段时间便会上千灵观上香祈福。要说他只是被蒙蔽，恐怕无人会相信的，那他到底参与了多少。

  千灵观这么大的名气，每次遴选灵童恨不能弄得天下皆知，附近其他的州府难道也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入夜之后，程雅知会了周源一声，便去了县衙。

  县衙并不远，就在广场的对面那条街上，站在卢屠户家门口就能看见县衙门口的石狮子。

  此时才不过亥时，对于炎热的夏日来说，时辰尚早。

  县衙书房里，县令王中则正和师爷吴起说话。

  王中则已近六十，他是同进士出身，又没有门路，做过县丞县尉，花了十年功夫才爬到县令的位置上，再往上升是不可能了，估计也只能在县令的位置上告老了。

  师爷吴起已经跟随了他十多年，如今也快四十岁，是绍兴人士。

  透过夏日薄薄的窗户纸，程雅看到师爷递给县令一个信封，并说道:“大人，这是今次下山的道士给大人的一点心意，这次他们遴选了二十四名灵童上山，听说还有几个资质很好的，若是将来修练有成，这可都是大人您的功绩啊！”

  难得这位大人也相信师爷的胡话，他接过信封捏了捏道:“三位真人能选千灵观为道场是我西江县之福，这些灵童能上山伺候真人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奥，对了，灵童家中可都安抚过了？”

  “大人放心，还是依着之前的规矩，都安抚过了。他们的孩子能够选中，个个都感恩戴德，都是托了大人您的福，他们都高兴着呢！”

  “高兴就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安居，衣食周到，手有余钱，这就是本县当年的初心，如今也算做到了，即便告老，也是心中甚慰。”王县令抚着硕大的肚子笑的开怀。

  “大人身强体壮，同龄人哪个能与大人相提并论。咱们西江县在大人的治理下民风淳朴，百姓生活无忧，连老天都看在眼里。说不得今年年终大人能评个“优”，明年或可更进一步！”

  一番吹捧说的王县令身心舒坦，两人位一起说笑着出了门。

  程雅隐在阴影里，看着王县令和师爷。

  王县令个子不高，师爷说他身强体壮显然是不合适的，若是真找个词来形容他的话，那也只能是心宽体胖。妇人家即便是怀了双胎，怕是肚子也不及王大人一半大。一走一晃间，程雅都担心他的肚子会砸到脚面。

  师爷瘦的如同一根麻杆，走在王县令身边，腰身还不及王县令的胳膊粗，唯独脑袋如盆，只是为难了他纤细的脖子。

  这对主仆倒也算互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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