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还是个孩子，这种话大约也听了很多，早就麻木，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是落寞。

  时允之摇摇头，对程雅说道:“时妃娘娘是我族里的小姑姑，她入宫的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她在家时是很活泼的性子。我们时家很宠女儿，听我祖父说，时妃娘娘在家的日子过得随心，她平日最喜欢外出游玩，尤其喜欢骑马打猎，她的马术大哥现在说起来还是佩服的很，家中很多儿郎都不及她。可是她自从进了宫，有了李初，便很少出宫门，每日抄经念佛，连李初也照顾的不多。”

  一入宫门深似海，管它再鲜活的生命，进了里面都慢慢活的不像自己。

  程雅暗嘱，这个时妃抄经大约也是如她所说，为了祈福，更多的或许是为了自保吧！

  程雅琢磨着，时家在宫外，有些事终究是不方便，若是在宫内能有人盯着慈安宫，应该会方便许多。

  李初在这里，程雅并未多说，三人一起用过午饭，便去了书院。

  下午从书院回家，程雅叮嘱小柳道:“这几日出去打听一下时妃娘娘。”

  小柳答应着，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道:“下午我去茶馆的时候，有人塞给我的。”

  程雅打开一看，是黑莲的字条，黑莲要见她，正好，她也有事要问黑莲。

  夜里，程雅如约来到黑莲的住所，黑莲正等在院子里，两块石碑已经刻满了，黑莲正在用手指描摹。

  程雅静静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描摹的认真投入，真是想不到，一次恶作剧般的收拾人，居然成了黑莲习惯。

  故意咳嗽一声，惊动了黑莲，他回身看到程雅行礼，程雅摆手，“你找我有何事？”

  黑莲躬身道:“司主，今儿上午我巡城经过诺安府邸的时候，看到有太后凤翎卫的人在附近出没。”

  “凤翎卫？”

  黑莲点头，“太后给自己的卫队取名凤翎卫，按照北齐规制，凤翎卫由两千人组成，可是据我所知，太后的这支凤翎卫绝不止两千，恐怕是数倍于这个数目的。”

  程雅沉思，太后的凤翎卫盯上诺安家，肯定是因为闯宫的事，看来两家已有嫌隙。

  太后枉顾规制，扩大凤翎卫，心思很好猜，若是能把凤翎卫做了手脚，断了太后一臂，那收拾起来就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程雅问道:“凤翎卫屯兵何处？首领是谁？”

  “明面上凤翎卫在城北近山的凤翎大营，首领是冯绍成，是二十年前的武状元，属下曾出城探过，凤翎大营的人数没有问题，其每天的粮草也符合两千人的数量。可是，前几日，我曾出城去凤翎大营寻过阿姐，他们说凤翎大营没有此人。隔一日，阿姐便来找我，说不许我去凤翎大营。这次，我悄悄跟踪了阿姐，出城之后，阿姐去了大京北边的青柳苑。青柳苑与凤翎大营相隔不足二十里，是太后的一座皇庄，有三百多亩地，紧邻着康遇山，属下现在功夫不济，没敢进青柳苑。”

  三百多亩，紧邻着康遇山，据程雅所知，康遇山也是北齐的一座险山，传闻，山里猛兽较多，早年还有人上山捕猎，后来出现了几次猛兽伤人事件，朝中也曾派兵清理，奈何康遇山地形复杂，猛兽占据地形之利，几次清理无果。

  朝中只能贴了告示，严禁附近居民上山捕猎。所以，此后多年，康遇山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如今看来，这猛兽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真是两说了。

  想到此处，程雅对黑莲道:“你做的不错，以后量力而行即可，保重自己为先！”

  听程雅说，让他保重自己为先，黑莲心底酸涩，阿姐狠心给他下蛊，这个曾经的对手让他保重自己为先，这世上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琢磨了会儿凤翎卫，程雅想起自己还有事问黑莲，便道:“黑莲，今年二月底三月初，南晋摄政王赵明谦到东禹的时候，卢明忠可有跟他见过？”

  黑莲没想到程雅会问起这个，他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赵明谦来时，所有的查探事宜都是阿姐负责的，我并没过多关注，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知道，赵明谦在京城期间，可曾与安庆郡王府有过交集？”

  黑莲摇头，“未曾听说，司主，可是他们有什么勾结？”

  也是啊，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了，赵明谦怎么可能让他人发现端倪呢，更何况若是程雅所料没错的话，暗中还有卢明忠和白莲为他保驾护航，即便真有什么了，又怎么会被人发现，更何况是并未关注此事的黑莲。

  看程雅眉头拧的深，黑莲道:“要不属下再去阿姐那里探探！”

  “不可，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定论，你安心待在金吾卫，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管，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没有自保之力。”

  从黑莲这里离开，程雅几乎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了，心底愈发沉重，原来，从多年前开始，就有那么多的人被安放在棋盘上了。

  回到铜锣巷，小柳还没睡，依然等在院子里，程雅看见他道:“以后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就好。”

  小柳挠了挠头没有吱声，他沉声走进屋里把灯点上，原本程雅夜里出门他是不担心的，自从闯宫那一次被发现，小柳看见程雅出门就担心不已。

  程雅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小柳研墨，程雅提笔画了太后和赵明谦年轻时的画像，抬头打量着。

  小柳凑近了看着问道:“这俩人谁呀，长得还有点像！”

  程雅又站远了点打量着，“你觉得哪里像？”

  小柳伸手指着画像道:“下巴，鼻子，还有嘴巴，都有点像。”

  程雅伸手捂住画像的眉眼部分，确实很像。两幅画像最大的差距在眉眼。太后是杏眼，而赵明谦是丹凤眼。

  程雅这么想着，她又提笔画了南晋先皇的画像，南晋皇室的男子多是丹凤眼，这么看着，赵明谦的眉眼随了父族，而口鼻下巴则是随了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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