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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学习完了?”。见宁全东进来,温言奇主动打了个招呼。

  宁全东说:“没想到这次学了这么久……”。说着,拉开了椅子,凑到温言奇跟前压低声音道:“温书记,有个情况,我得向你汇报……”

  见宁全东如此,温言奇只得将文件放在一边,叫了罗文彬给宁全东倒了水。

  见罗文彬掩了门,宁全东才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纪委对向继远的关系人上了些措施,有这么个事……融汇公司的人提供了行贿的线索,向继远从他们那里断断续续的拿过钱!”

  “哦!”,温言奇叹了口气,其实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本就是料想中的事,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这下向继远算是完了。

  “向继远也承认了,不过数目倒不是太大,这个是其次,关键是他们还交待了别的事情。这个……”

  “你直接说,还有什么事?”,心想都牵扯到钱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大?

  “牵扯到了杨兆文主席!”。

  “什么?杨兆文主席?什么意思?”,温言奇顿感诧异。

  宁全东说:“融汇的人很明确的说,杨兆文主席从他们那里拿过工程提成,数目不小!初步交待就有几十万!”

  温言奇一时竟然语塞。怒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查向继远就查向继远,怎么查到杨兆文那里去了!”

  宁全东尴尬的说:“前段时间,向主任托马书记给我说,希望速查速办,我就给办案的人打了电话,留置了融汇的人。可能逼的急了,说了这些话……”。

  温言奇一下靠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什么好。杨兆文是省管干部,哪里是县纪委查的了的?本是查向继远,却扯出了杨兆文,这怎么结案!

  纪委一帮子愣头青,这下给温言奇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见温言奇楞在那里,宁全东更觉难堪,小心翼翼的解释“原来也没遇到过这个问题啊,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这时候扯杨兆文主席做什么?”

  这时还关心他们怎么想的!温言奇不耐烦的问:“你们的人问的方法肯定有问题!是不是问了还有没有向其他人行贿的话?”

  宁全东却说:“温书记,实话说,纪委的人办案,不管什么情况都会这样问,明白人都会就事论事,谁也没想到一竿子真打出别的东西来。现在口供也按了手印,抽也没法抽出来。如果向继远要起诉,这些检察院都要复核的!”

  温言奇重重的出了口气,杨兆文不归县纪委不说,原本又是云州县委书记,和温言奇的关系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可实际当中,知情人都知道两人不怎么对付。偏偏温言奇任了县委书记,却又反了杨兆文的腐,杨兆文怎么样先不说,自己的目的却说不清了。他不说了,你逼着他说,他交待了,反而把你逼的没路,这叫个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纪委是按程序来的,你总不能指责他们办案办错了?连上面都说了要苍蝇老虎一起打!可这是打不打的问题么?是该谁打的问题,温言奇有苦难言。现在问题出来了,怎么妥当处理?

  “我问你,按照你们的流程,不说级别,但就管辖范围来说,如果遇到不是县纪委管的人有了线索,怎么处理?”

  宁全东毫不犹豫的说:“如果不是县里的人,那就移交线索,该哪里管就向哪里移交,再不行就向市纪委呈送。”

  “必须移交吗?”温言奇心存侥幸,期望着能在县里撇过这个线索是最好的。

  不料,宁全东则完全堵死了这种可能,“按规矩必须移交,否则以后出了问题,查出来隐瞒不报,是要追究责任的。”

  温言奇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对宁全东说:“你先去,我想想,向继远的案子先停下来……”。

  宁全东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门又被虚掩上。温言奇看着虚掩的门出了神,脑子里一团乱麻,反腐历来都是往下反,哪有往上反的?这他妈的反到市领导身上了。传出去,自己查处向继远倒成了装样子,挂羊头卖狗肉,不是幕后黑手是什么?融汇这帮子蠢货,让你交待什么就交待什么,这时候扯杨兆文做什么?还有纪委这些愣头青!究竟用了多大的手段,把人逼的四六不管、七八不分?再说了,历来都是送钱的交待清楚,罚款一掏走人,何必牵扯那么多?

  温言奇越想,脑子越乱,脑子越乱,越想不清楚。

  罗文彬见宁全东走了,想进来收拾,发现温言奇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人已经进来,一紧张不知道该继续进还是出去,一时也楞在那里。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小心拿了茶杯,回头瞄一眼,温言奇仍看着门口出神,才偷偷舒了口气。

  罗文彬收拾完,悄声出门,温言奇突然开了口,“等一等!”

  思索片刻,才说:“请苏县长、马书记过来”。

  罗文彬忙应声而去。

  苏梅和马宁波进来的时候,温言奇还靠在椅子上发愣,不说话,也不打招呼,罗文彬跟着进来,拉开了温言奇对面的椅子,倒了茶水,仍旧是虚掩了门。

  温言奇突然开口,“把门关上!”

  苏梅看看马宁波,马宁波也一头雾水,耸了耸肩。

  温言奇慢慢坐起来,缓缓说道:“刚才宁全东来,说了向继远的情况……的确收了钱,但数额不大。这个不重要,送钱的融汇公司,交待了别的事情!”

  “融汇公司?”,马宁波有些诧异。

  “有钱送人,没钱赔偿!”,苏梅发了牢骚,“温书记刚才说还有别的事?”

  温言奇叹了口气,“还交待给杨兆文送过工程提成,初步就有几十万!”

  马宁波、苏梅大吃一惊,“杨兆文?!”

  温言奇看了看两人,“是啊,杨兆文……”,说罢将手里把玩的签字笔扔在办公桌上,靠在椅子上。

  “他们就这样直说了?”,马宁波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温言奇却不作声。愣了半晌,气呼呼的骂了句:“脑子有病!”,不知是骂宁全东,还是那些屁股松的人……

  “这宁书记怎么搞成这样?”,苏梅又问。

  是啊,宁全东怎么搞成这样,温言奇也对宁全东很不满,虽说人在省里培训,但纪委书记总是你,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总得掌控吧,如今搞出这么个结果,你拉的还得我给你擦!怎么擦!

  道理还是那么个道理,虽说宁全东搞出这么个结果,温言奇当着两人的面却言语不得,还得打圆场,只好说:“他前段时间参加省纪委培训,回来后才得知被底下人问出这么个结果,也不知情。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所有这些都已经形成供词了!”。

  “这下可好,我们整治县里,变成反上级领导的腐败了”,苏梅叹了口气:“这怎么办?”

  “实话说,难办呐……”,温言奇摇摇头。

  马宁波也是愁容满面,“关键这个上级领导还是原任县委书记,还是和我们搭班子的书记。这个结果让人怎么想?”

  苏梅看了看马宁波,杨兆文和温言奇搭班子中间的事情,苏梅大多不清楚,但杨兆文戏耍温言奇,苏梅倒是一清二楚,见马宁波如此说,半晌,也只能摇了摇头。

  如此一来的后果不用两人说,温言奇当然清楚,市里责怪乱弹琴或者云州背地里搞小动作等等。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唠叨也毫无益处,找两人来的目的还是想商量个妥善之策。

  温言奇对马宁波摆了摆手,无奈的说:“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只能想个妥善的办法。更何况审出这个结果已经几天了,搞不好消息已经泄露,我们的处理落在后面,就更说不清楚!”

  “刚才宁全东也说了,如果向继远要起诉,这些材料检察院那边还要复核,这一复核,温言奇摊了摊双手,知道的人就更多,更麻烦!”

  苏梅看了看两人,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压下来?”

  温言奇不作声,自己考虑过压下来,但能压到什么时候?压到什么程度?向继远和杨兆文显然已经绑在一起,压了杨兆文的线索,向继远怎么处理?反过来说,如果不压,任其发展,县里肯定收不了场。

  只好说:“压下来,向继远怎么处理?不压的话,按程序就要往省市两级呈送……”

  “的确是个麻烦事,压不压的都是暂时……”,马宁波叹了口气,抽出根烟点上。“杨兆文作了几年的云州县长、县委书记,现在虽说退居二线,但买他面子的人还是不少。听说私下里,杨兆文隔一段时间就会回云州,你们知道不知道?”

  温言奇只知道杨兆文作为政协副主席,来云州检查,还碰上过一两次,不过也只是握握手装样子。杨兆文来,自有政协刘仕武陪着走过场,温言奇不会去,也懒得去。如今马宁波说隔段时间就回来?温言奇竟然丝毫不知,可想,无论杨兆文还是自己,更或者场外人已经将两人的关系划分的清清楚楚。

  马宁波又说:“有几次别人叫我活动,中间有人说过,但具体谁陪着?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现在这么个情况,很难说消息没有传出去,具体一点,就看有没有人给杨兆文说了。”

  马宁波说的确实有道理,一个组织,一个纪检,都是四面透风的墙,就看散播到哪个范围。

  马宁波的几句话提醒了自己,越等越麻烦,越犹豫越难办。

  温言奇长出了口气,看看两人,开口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关于杨兆文的线索,宁波说的有道理,压不压的,都长不了,最后都不知道从哪里走漏的风声。这个线索要送出去,但不能走纪委的程序,如果让宁全东将线索呈送给霍书记,我们就更说不清了。”

  “你们没来之前,我想了想,我去找张书记,主动说明情况。到时候是指着骂还是打板子,都行。”

  “要把向继远和杨兆文的线索分开,决不能捆绑在一起,向继远虽说收了钱,但也是几万的事情,这个让纪委去斟酌,能不起诉,就不要起诉。至于最终怎么处分,让宁全东研究去。”

  苏梅愣愣的看着桌子,半晌,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么办。已经很被动了,再拖下去会更被动。”

  温言奇明白苏梅的犹豫,当初是她主张对向继远严查的,如今几天就查出几万的事,再调查呢?杨兆文的线索突然冒出来,打乱了一切。想再查,查不得,想停下来,又觉得不甘心。但没办法,总得服从现实,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至于向继远,撤了职,扒了警服,剩下的,再说吧。

  马宁波也点了点头,“只好这么办了。”

  见俩人同意,温言奇立即说:“我等会就走,宁全东那里,宁波去讲,和他沟通好,不要再出乱子!”

  刚出去的马宁波又折了回来说:“温书记,还有个情况,金辉想收购云州煤矿的事,我给联系了”。

  “他们谈了吗?”,温言奇只得又坐下。

  “云州煤矿部分股东也有出手的打算,主要就是价格的事,两边的价格差的有些远,再谈吧。你刚才提到了融汇公司,云州煤矿的一个大股东就是融汇……”。

  “嗯?两个是一家吗?”

  “不是,融汇是股东之一,但占比大,而且现在将价格咬的死的就是融汇,张斌那边还指望县里给做做工作。”

  又是这个融汇!温言奇心里无奈,怎么什么事都有他的份?

  马宁波说:“我看这个云州煤矿也做不大,股东太多,杂七杂八的干什么的都有,煤价好的时候,都涌上来管,不好的时候一道金光闪的不见踪影,不如让金辉收购了!”

  “张斌有没有说过收购后有什么打算?”,相比怎么收购,温言奇更关心的是金辉收购后的打算。

  “说的不多,看意思是准备把主业往实体上靠,说是做工程跑来跑去的,跑不动了……”。马宁波当然明白温言奇的要求,不让圈资源,不让挖了卖。

  张斌还能跑不动了?温言奇想了想,对马宁波说:“你掏掏他的真实想法,果真有投资产业的打算,县里协调也可以。但还是那句话,协调不能越格,尤其这个融汇在里面,决不能让这些人把县里的意思想歪了。”

  有时候想起来可笑,纪委查案就指望着这些人嘴巴松的和婊子的裤带一般,说脱就脱,说倒就倒,抗来抗去的熬灯废蜡,自己也受不了,被问的也受不了。可回头出来,真就松了裤腰的人,又让人看不起,今天他能卖了别人,明天就能卖了你,进了纪委的人两头不是好东西。

  融汇的人,温言奇没见过,也懒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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