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若是军情允许，你多在这待几天吧，你媳妇，临盆也就这两天了……”

我正打算告别姥姥出帐篷时，姥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啊，算算日子，前后也就这几天了，我没有回答姥姥的话，因为此刻我也身不由己，尽量争取吧……想罢，便一低头钻出了姥姥的帐篷，冲着羲和那边快步走去。

到帐篷口时，赫然见那帐门外，挂着一盏灯……引魂灯，便又从心中勾起了一些对梁亥杰的想念，不知道他和他的几百死士，魂魄归来否？

我擦了擦眼睛，轻轻地掀开帐帘，这一进去，发现帐篷里好不热闹哟，除了螺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羲和的大肚子，还有一老一青两位妇人。

羲和想必听到了姥姥方才叫我，所以对我的出现，她倒是挺淡定的。螺螺则一声欢呼，一下冲过来搂着我，这丫头，个长得真快啊。

“这位是张婶，这位是刘姐，是胖哥从雍州专门请过来照顾我的。”，羲和一脸慵懒的样子，给我介绍了一下这二位来客。

“张婶、刘姐，让二位费心了……”，我连忙跟她俩打招呼。

“哪里哪里，咱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应该的应该的。”

“这位官人，您就放心吧，夫人这里胎像稳定，必然是顺顺利利的。”

“有劳了，待孩子平安降生，贺某必有重谢！”

“多谢官人，那……官人难得跟夫人见面，就不打搅二位。不过也不要聊太久哦，夫人此时还是要多卧床休息。”

“螺螺，跟嬢嬢出来，让爹娘聊会天。”，张婶牵起螺螺的手，就把小丫头给连哄带拉地带了出去。

…………

“还好吧？“，待到帐篷内安静下来，犹豫了片刻，羲和看着我。我在姥姥那耽误了挺长时间，羲和是懂我的。

“挺好的，你呢？“

帐篷内竟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什么时候，我俩说话，竟然如此相敬如宾了……

“那个公子亥杰……“，羲和似乎也无语了。

我轻轻地牵起羲和的手，亲吻了一下，然后贴在我的脸颊，突然笑了起来

“媳妇，要是万一，我说万一哈，那梁亥杰投胎到你肚子里，给我们当娃，如何？“

“滚！“，羲和脸色一愣，旋即又笑了，”你是想报仇对吧，来，给姐姐说说，以前是不是他欺负过你？“

“公子哥嘛，仗势欺人……“，我顺势坐在了地上，依旧捧着羲和的手。

“唉，有螺螺这个小催命鬼，你还想给我再招惹个混世魔王来啊。王族的……我是一点都不想再沾染了。王家的孩子，还真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呢，一个个都拧巴得很。“

“是啊，他们打一出生起，就被套上了各种枷锁……打小就要知书达理，大了就要为了江山社稷，什么个人欲望都丢在一边。公主和亲，王子为质……“

“好啦，难得回来一趟，就别暗自神伤了，你又不是什么公子。“

“羲和，此一役是我还梁老爷子的恩情。结束后，咱就回潭州好不好？“

“好，只是……姥姥。“

“绑也绑着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舍得你的37小队？“

………………

看着我陷入沉默，羲和望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既有些失望，又有些赞许，似乎还有点小小的警惕和嫉妒。

“还是舍不得你的卓子妹妹呀……唉，姐姐老咯，拴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啦。“

“你也累一天了，还喝了这些酒，赶紧去歇着吧。姐姐也累了，尤其闻不得你这酒气，你出去的时候，给张婶、刘姐打个招呼，麻烦她们来一个陪我。“

“哦……“

“孩子的名字，你给取还是让孩子爷爷取？“

“等生下来再取吧，我怎么也得陪着你……和孩子们的。“

羲和的眼角，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螺螺出生的时候我不在，这俩小的，我必须陪着啊。

………………

走出羲和的帐篷，我找到张婶、刘姐的帐篷，千恩万谢地拜托她们，晚上一定轮流值夜，照顾好羲和。趁螺螺没注意，给她们二人各塞了一锭银子，然后就牵着螺螺出来，朝饭堂走去。

“螺螺，晚上就睡爹那哈，让你娘亲好好休息。咱去胖叔那看看有啥宵夜没有。“

“好！“，螺螺自是大喜过望，这些日子估计是不敢跟羲和顶嘴被念叨得快要疯了，就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还有传承的功课没做完，小丫头就是得过且过的，也难怪羲和这么操心，事关这位商水神女……最后的尊严啊。

进了饭堂，发现大家伙都散得差不多了，就剩胖子在指挥几个火头兵在收拾残局呢。一看到螺螺，胖子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呀，我的小公主，今天这真是稀客啊。肚子饿不饿，想吃啥，胖叔给你弄。“

“胖叔叔好！“，螺螺在这37小队旧址，除了三小只，就跟胖子最熟悉了，小嘴跟粘了蜜糖一样，逗得胖子傻呵呵的。

“得了，知道你娘亲不让你吃太多肉，不过今晚有你爹在，你娘管不了，胖叔这就安排给你炖肉，还有盘羊腿！“

“小赵！“，胖子回头吆喝一个火头兵过来，”辛苦下哈，给咱的螺螺公主弄个宵夜。“

“螺螺，想吃啥，跟这个赵哥哥去后厨，你点菜！“，胖子乐呵呵地交待后厨！

螺螺早就馋得不行了，立刻就拽着那个火头兵往后厨去了。

“老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胖子看着螺螺的背影，良久，才扭过头看着我。

“谢谢你哈，胖子，我这一大家子，都承蒙你照顾。“

“切，虚伪！要谢我，那就再整一坛？“

“行啊，不过喝酒前，先得交待你几件事麻烦帮我去办，一会喝高了我怕忘了。“

“说罢，搞得你交待完了，就不许我酒后忘了是咋的？“

“这么些年了，没见你酒后误事过……“

“劳碌命呗，就是伺候你们这些将军的。“

“行了，别嘴贫了，两个事，一个明天你派人去军部帮我请假，你嫂子生娃前我不会离开，让书生有任务给安排错开。“

“那必须的，那个酸白丁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早看他不顺眼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那，第二个事呢？“

“启用，鸢，给我传个信回梁城。“

鸢，是我跟梁老爷子私下约定的信息渠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启用。事实上，我从梁城回到西山后，各种信息传递，包括亥杰、书生的加密渠道我都没少用，但从未启用过鸢。整个西山军，也只有胖子和小邓知道鸢的存在，但鸢背后运作的模式，连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在雍州某个接头点把需要传递的信息火漆封好，交给对方即可。

胖子的神情立刻凝重起来，他走到饭堂门口，把厚厚的隔音帘子拉下，再瞅了瞅后厨，螺螺跟小赵正在叽叽喳喳地聒噪呢。

“传递什么？“

“城门卫双生剑投靠蜀公子刘琴……“

“艹……，我亲自去办。“

“别，让小邓去。你如今也是西山军财务大总管，盯着你的人多了。“

“行，还有别的事交待没？没有咱就喝酒了，以前天天在一起买不起酒，现在酒不缺了，人却总找不到。“

“我去后厨看看盘羊腿，光有酒没肉，没劲！“，我起身往后厨走去，借口找肉，其实是观察那几个火头兵，有没有异常表现，这里边万一有个类似小邓这样的人才……我怎么变得如此疑神疑鬼了，连胖子都叹着气摇头。

………………

就记得胖哥把我和螺螺送出饭堂，螺螺还拉着我要我陪她去看月亮，于是咱父女俩就牵着手出了37队辕门，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

“爹，那个高台，秀才叔叔给螺螺说过，他被你害惨了……“

呵呵，军帐论道，害惨的何止秀才，还有小邓。

这似水流年，谁曾想，今夜我会带着我的闺女坐在这里，缅怀那逝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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