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爷爷—”

聂红豆看着倾盆大雨中跪在姜老爷子跟前的苏禾，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四刚才跟她说的告诉她，很多时候，报仇容易，放下却难，如果苏禾最后真的会走上修仙得道的路，那纵是大祭司死了，只要她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这件事就很有极大的概率会成为她往后修炼路上的心魔。

呃......以上结论皆来于她看得那些玄幻小说，小四没说，她也没问。

“姜爷爷！”听了聂红豆说的后，苏禾哭的更狠了。

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也不是个会为了安慰别人委屈自己的，所以在说完自己想说的后就飞快的躲回了檐廊下。宋濯适时的解下外衫披到她身上。

虽然此情此景下胡思乱想很不对，但是...空间有限的檐廊下，他和她挨得是那样近，他解下的外衫披在她的肩上，葱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抵在她的脖颈处帮她系扣，他微低着头，高耸的鼻梁近在咫尺，好看的眉眼触手可碰，乱风吹起他发尾，细雨打湿他面颊......

聂红豆，稳住啊！这个人是你能碰的？人家是有官配的，你就只是在这借住一年，一年后，你就可以回家，有爸有妈，有钱有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到那个时候什么好看的男的你不能追？对，不能碰，这个特殊，坚决不能碰。

她从他手中接过还没系上扣的外衫，退后半步，“这衣服的扣子是给穿的人系的，你这样弄肯定不好系，还是我自己来吧。”好好的衣服偏偏要披在肩上，她摇了摇头，麻利的穿好。

穿好衣服，回首屋内，她感慨道，“今晚上这场闹剧应该算到头了吧。”那些鬼魂在姜老爷子将短刃扎进大祭司胸口处时就被小四引导着进入了飞花流水佩与戮仙八卦玉中，只等稍后，她将三块玉佩带到冥水边，一面用飞花流水修补戮仙八卦，一面用戮仙八卦将她们身上化不开的执念吸食。

也是到现在，聂红豆才知道，玄幻小说中写的也不全对，执念，怨念，怨气，三个听上去好像一样，但从根本看却不同，执念是执着的念想，满足不了就会生怨，成为怨念，怨气是怨念形成之后的能量，大祭司死了，她们心里的怨淡了，身上的怨气也就淡了。

但要想顺利的行过忘川，还需要她们放下执着。

怨是给大祭司的，但执着是给自己的。

小四知会了聂红豆一声后就先去了冥水边做准备工作，聂红豆问及什么准备工作时，她道，【在人家地盘上做法不得告诉人家一声啊。】

聂红豆笑了笑，回，“什么知会一声，我看你就是想告诉人家是你帮了她，想让人家记你个好。”

小四承认的干脆，【那是，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我的作风。你也别笑我，我这可都是跟你身边那个叫贺什么阙的学的。】

【喏，就是他。】她指了指从屋内气呼呼走出的贺拔允阙，道。

贺拔允阙，“好啊你宋濯，把这小孩儿塞给我，自己在这跟郡主花前月下，好不快活是吧。”

“花前，月下？”聂红豆看了看四周还没停歇的狂风暴雨，又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的早不知道去哪的月亮，他是哪看出来花前月下的了，还有她跟宋濯之间，哪就好不快活了。

“来，给你抱。”说完，也不管宋濯现在是什么姿势，有没有做好抱孩子的准备就把乔娇娇往他怀中一塞。宋濯无奈，只好顺势接过，调整了下姿势，确保怀里的小娃娃能睡得舒服。

抱着乔娇娇，宋濯问聂红豆，“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聪明如他，看了刚才发生的一幕早就猜到了苏禾身上的黑气，和她之前在乌衣别院时跟他说的会引起甘州大劫的怨气有关。

现在，雨中的苏禾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她的身上也再无黑气雾气，这是不是意味着所谓的“怨气”已经解决了？甘州大劫已了？

聂红豆沉思了片刻，宋濯看她沉默也不急着追问。

片刻后，她道，“或许，我们还需要去个地方。”偏头看向贺拔允阙，“王爷也一起吧。”

贺拔允阙开口就想拒绝，但想到这次来的目的，试探性的问聂红豆，“是与你同小王说的事儿有关？”

有关吗？要用到他的戮仙八卦玉，应该算是有关的吧，至于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宝物...大度如他，应该不会跟她计较的，对吧？

聂红豆清了清嗓子，避开他的视线，低头逗着刚醒的小娃娃，“算是吧。”

把乔娇娇暂时托付给秦大娘照顾后，她们三个就去了冥水边。

冥水旁，小四已将准备工作完全做好，看着幻化成人形，不在水境，而是现身在现实世界里的小四，聂红豆一阵吃惊，她小跑上前，明眸里漾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考虑到身后的宋濯跟贺拔允阙，她刻意压低了点声量，“你怎么，化人形了？”

低头看到她新化出的白皙光洁，未着足履的脚，“这边杂草这么多，你怎么也不穿双鞋。”边说边脱下自己的放到她脚边。

“我还有袜子，踩在草上也没多大事，这鞋你先穿着吧。”

小四鼓了鼓嘴，想吹出串泡泡，但直到“噗”一声发出，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水境中了，她抬起脚将聂红豆送到自己脚边的鞋往她那挪了挪，“你还是赶快自己穿上吧，我不穿，是因为我还不习惯，既然你觉得我不穿鞋不好，那我就施个法变一双出来好了。”

“能变啊！不早说。”她弯腰麻溜的将刚脱下的鞋子重新穿上，在古代，当众脱鞋好像是件蛮大的事的。她可不能给宋濯留下原主规矩不好的印象。当然了，要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不是她对宋濯盲目的自信，而是原书里的宋濯就是很好很好。

他跟原主之间，是坚不可摧的。

鞋子穿好，宋濯跟贺拔允阙也走近了，贺拔允阙躬着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四鼓起的腮帮子，“你是哪家的孩子，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到这儿，你家人呢？也放心。”

小四愤怒的打掉贺拔允阙碰自己的那根手指，“你，你，你无礼。”

啧啧啧，贺拔允阙还真是个人才，才第一面就把条鱼逼的说人话了，聂红豆站在宋濯身边，很没同情心的憋着笑。

等等，人话！刚才就她们两个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小四这是不但幻化出了人形，就连口也能开了？不用再用腹语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再在心里跟她沟通了，刚才在鸳鸯寨，她那么长时间不说话，她都能觉得宋濯看出了点什么，只是碍着她们间的关系，没好意思直接问。

小四现在也就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样子，受制于天道，所以她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力气跟凡间寻常七八岁小孩没差多少，贺拔允阙看了看手指，装作很疼的放到另一只手中，“脾气这么差，我看你是被你爹娘嫌弃，扔到这儿来的吧。”

在贺拔允阙的设想中，小四现在应该因为他说的这句话委屈的嚎啕大哭，就跟乌孙那些小孩子一样。万没想到小四不是个寻常孩子，她掐着腰对着贺拔允阙轻“哼”一声，“这么不敬我，看来你是不想要宝贝了。”

“宝贝？”

“宝贝？”聂红豆跟贺拔允阙同时疑惑看她，小四抽空跟她对了个眼神。

原来她现身是想帮她圆谎啊。

“莫非小神仙就是传闻中在冥水里的修炼的锦鲤仙？”小四都现身帮她圆谎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配合的。

“咳咳咳...”高抬起下巴，她骄傲道，“神仙不敢当，不过是在此修行罢了。”

装的还挺像，聂红豆在心里夸道。

听到了她夸奖的小四扮演的更卖力了，她放下掐在腰上的手，慢慢走近贺拔允阙，双耳髻上系着的铃铛摇摆间发出泠泠响声，搭着她火红色的夹袄像极了某些志怪故中只在盛夏夜里出现的精灵，虽然，她本来就是个精灵。

她先是绕着他故作深长的走了一圈，然后再道，“刚才发生在鸳鸯寨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胸口这块玉佩建功颇多，基于你是它的主人，所以，我才特现身与你一见。”伸出手掌，“现在，把它给我吧。”

贺拔允阙捂着胸口，满脸不信的盯着小四瞧了又瞧，“你怎么知道我胸口有块玉佩，这玉佩碎成了两瓣，就算你是通过我衣服的褶皱猜出来的，也该是猜两块才对。”

小四转过身，背对着他，“小小一块玉佩，我又什么算不出的。就连你来这的目的，我也一清二楚。好了，现在把它给我吧，这玉里有不少鬼魂栖身，你要是载揣着不给我，你也会活不长的。”

“真的假的啊。”贺拔允阙将信将疑的从衣服里掏出碎裂成两瓣的戮仙八卦玉。

“来！”一个没留神的功夫，贺拔允阙手里的戮仙八卦玉就到了小四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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