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太的话，那是因为开春后青黄不接，百姓们天天饿肚子，不过大雪照丰年，总归有个盼头，所以也没出乱子。”

  “可是谁晓得北地突起战乱，陛下让四皇子带兵援驰，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户部一时凑不齐粮草，就向老百姓加了一层税，这下就坏了，这些百姓本来就没米下锅，吃不上饭，又要交税，只能再次借债。”

  “但是最近利钱不是涨了么，那些放债的地痞流氓怕这些百姓还不起，就提前去要债，这些百姓原就是穷的叮当响，屋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就去他们田里割麦，割完一算别说本金，连利钱都不够还，就让他们卖地。”

  “那些贱民哪有地啊，都是佃的地，自己的地早就卖了，地痞就去拉他们的儿女，七八岁的儿子卖去做苦力，四五岁的女儿卖去青楼。”

  “这下便捅了马蜂窝，这些百姓大哭说辛苦一年连口白面都吃不上，还要卖儿卖女，当下便有几个一头撞死了，也有拿起锄头反抗不成反倒被打了一顿的，他们大叫着说不活了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掌事嬷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屋里主子们的神情，见她们面色冷淡，对这些人的死活一点不关心后，又连忙道。

  “当然，这些贱民，烂命一条，本就死不足惜，便是告到京都府衙也是没人理的，只是不晓得他们是哪里来的风声，听说陛下要去行宫避暑，半路就堵了官道，把那些地痞打手给告了，那些地痞太太也知道，也就对那些贱民穷人神气的很，一见陛下亲卫就什么都招了，一路查上来才连累太太……”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印子钱早不暴晚不暴，偏偏这个时候暴。”

  “我就说嘛，民不与官斗，这些贱民平日吃点观音土，吃点树皮也能活，怎么有胆子告我们，原来是下面的打手要逼死他们，真是一群蠢货！把他们逼死了谁来借我们的银子，鼠目寸光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细水长流！”

  “原来你还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温氏听了伯夫人的话冷笑了一声，她睨着伯夫人，“往年你下面的打手为了印子钱打死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细水长流，陛下一申饬，你就知道了？”

  伯夫人被噎了一下，“那我不是跟你学的吗，我们永昌伯府以前多富贵啊，庄子铺子出息多，家里人口少，也没多少开支，不就是看你放印子钱赚了大钱，不然我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伯夫人嘟囔的话，温氏没听见，伯夫人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嫂子，你可得拿一个章程啊，老太太进宫了，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说……”

  这确实是温氏忧虑的，不过她和伯夫人现在还好端端的坐在府里，想来陛下还是念着裴氏一族的功劳的。

  只是，她的管家权也不能丢啊……

  温氏猛地抓住裴景的说，“我的儿，等会老太太回来，你一定要帮我求情，你小时候本来就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心中一直念着你，你一定要帮着母亲，管家权万万不能落在姜氏手里，我银钱都没了，若是没了管家权，那我真是没法活了……”

  温氏捂着嘴痛哭起来，“老天爷，如果没了掌家权我都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便是锦衣玉食，麟肝凤髓，我也吃不下了呜呜呜呜……”

  裴景连忙安抚道，“太太放心，我一定帮着太太……”

  “太太，老太太回来了。”

  她们正说着，裴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老人家穿着诰命服，她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连回院子换衣服都不曾。

  温氏忙不迭的扑上去抱她的大腿，一边流泪一边问，“老太太，皇后娘娘怎么说，娘娘没有怪罪我吧，我平日进宫请安向来勤勉，不过几条贱命，娘娘怎么可能生我的气……”

  “啪”的一声，温氏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裴老夫人。

  “老太太，您打我？这么多年，您从来没打过我……”

  “啪！”

  裴老夫人又给了她一耳光。

  “贱妇！我就是错在没打你，所以才叫你闯下这大祸，你怎么敢放印子钱啊！你这毒妇，三分利，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你真是想钱想疯了，连这种银子都敢赚，还一放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

  “你真是畜牲不如！”

  “你这些年到底害了多少人啊！你还不知错，还一口一个贱命！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多少人抄家灭族，就我们隔壁街的勇武侯府已经被抄了，全族老小全部下狱，陛下连爵位都褫夺了，我们侯府差点就被你害了！”

  伯夫人被裴老夫人的话吓傻了，“老太太真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只是几个贱……不不，我的意思说，那都是下面的打手所为，也不是我们这些官太太动的手。”

  温氏也在一边点头。

  “对对对，打手做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啊！”

  “我就是想赚几个银子，哪晓得会闹出人命啊！”

  “而且，陛下下手也太狠了，当年勇武侯那位老太爷可是给先皇挡过刀的，先皇去的时候，还给陛下说要好好照顾我们这些老臣后裔。”

  “哼！就是因为陛下念着以前的情，才叫勇武侯那牲畜不如的一家子活到如今，不思上进也就罢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行，偏在上京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还放印子钱，还出了人命，真以为这上京没有王法了！”

  裴老夫人愤怒无比的说，她还指着温氏和伯夫人，“还有你们，是不是富贵日子过久了，也想吃点苦是吧，印子钱也敢放，难道我们裴氏一族让你们吃不上饭，所以才让你们去赚这些丧良心的钱？”

  “老太太这话说的，又不是我们逼他们借的，他们也可以不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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