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珏口中那不会再露出笑容之人，齐烨哪能不知是谁。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无忧无虑，最为在乎的人无非是陪伴抚养自己的至亲之人。

太子一天天Der呵的，怎能不笑。

不是老爹，那便是老娘了。

太子妃董萼华，一个没被宣布废掉却已是会永远消失在外朝和世人眼中的女人。

人们以为的废除太子妃，会是宫中宣布了某种政令，广而告之。

实则不然，太子妃以及宫中的娘娘妃子们，就如朝廷的臣子一样，会慢慢“消失”，消失在世人的眼前，渐渐无人问，无人想，无人提，如死了一半。

失势之人，总会是渐渐地没了声息，这也是宫中和朝廷的处理方式，冷处理。

前朝中期到末期之间，多少忠肝义胆的大臣为天下公道、为百姓冷暖，大骂不公，大施义举，可这又不符合朝廷的利益，或是说不符合宫中与世家们的利益。

那么就要“冷处理”了，没什么罪名可扣，就慢慢孤立，慢慢让他失去权利，慢慢让他消失在世人眼前，直到人们彻底忘记他的时候，他就不再重要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无名氏罢了。

董萼华的情况差不多，属于是某种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怪不了别人。

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容貌既是优势，也是某种诅咒，倘若没有与容貌相匹配的智慧，那么她的容貌就是诅咒。

董萼华就是典型的例子，没有智商，没有脑子，长的太漂亮了，出身又太好了，结果成为了牺牲品，接连被利用了两次，利用两次无果后被无情抛弃，最终成为了被“淡忘”之人。

如果不是齐烨没有追究，如果不是生了个儿子，那么她唯一的结局就是死，死的无声无息。

即便现在她没有死，也如同康珏所说，这辈子不会露出笑容，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一辈子无法离开宫中，甚至无法见到亲生骨肉。

“我答应了你这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齐烨将康珏扶了起来，让这小家伙坐了回去。

康珏连连点头，他依旧处于着对“承诺”二字没有任何概念的年纪，只知道自己应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娘亲露出笑容。

“关于董妃娘娘的事，我听人说过，很愤怒，很怨恨，对我很愤怒，对我很怨恨。”

这话不假，恋爱脑说的。

康珏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自从小二回京后，就再没让他见过董萼华，康珏也不知道这一切和齐烨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娘亲惹了父王生气，他只是单纯的认为，他所知道的人，也只有齐烨可以劝说他的父王和皇爷爷。

“如果有朝一日董妃娘娘露出了笑容，你见到她露出了笑容，你要告诉她，他可以恨我，可以怨我，哪怕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只是她在怨我和恨我之前要意识到一件事。”

康珏依旧迷惑着，却用心的急着。

“你要告知董妃娘娘，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小家伙，因为你想知道民，想要让民笑，我喜欢你，季渃嫣喜欢你，我身边的人，也会慢慢喜欢上你，我相信与我交好的大臣们，都会喜欢你的，喜欢你的人会为你付出很多很多，乃至生命，这也是你作为龙子龙孙的特权，可如果我们不喜欢你了，我们就只是臣子了，臣子有很多，却只有喜欢你的臣子才会真正的为你付出，帮助你，将我说的这番话记在心里，告知董妃娘娘。”

康珏点了点头：“记住了，可弟子不懂。”

“董妃娘娘会懂的，作为母亲，她一定会懂的。”

“记住了。”

康珏犹豫了一下，歪着脑袋说道：“弟子觉着师公比师娘还高深莫测，师娘说的，我都懂，师公说的，弟子不懂。”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事，不应该是孩子去想，去懂的，总之我答应了你，尽量去劝说太子殿下，可即便是最好的情况，董妃娘娘也不会是太子妃了，可至少会是妃子，会是一个至少可以陪伴你成长的母亲。”

齐烨站起身，笑了笑：“好了，安心读书，书楼快…”

话没说完，一名司卫快步跑了过来：“殿下，青州知州曹权国曹大人求见，是否带过来？”

“老曹来了？”齐烨挠了挠额头：“不会是来告别的吧，不能啊，朝廷现在都这么不当人了吗，好歹嘉奖一下啊。”

自言自语了一声，齐烨点了点头，让司卫将曹权国带来。

“弟子知晓曹知州。”康珏问道：“弟子可以留在这里吗？”

“你认识曹知州吗？”

“师傅提及过，提及过很多人。”

康珏掰着手指头说道：“有南关大帅白修竹、有南关的将军常霖、余思彤…”

一连说了十几个人名，包括曹权国，都是齐烨在南关所结识的人，而且都是交情不错算是好友的人。

康珏说完了这些人名，仰头望着齐烨：“师傅说，他们都是好人，这些好人都愿意帮师傅，与师傅同舟共济，师傅说这是师公最大的本事，只是这本事师傅教授不了弟子，师傅说，弟子一定要会这个本事，学了便大有臂助，将来是有大用处的，师公让弟子学学，成吗？”

齐烨有些尴尬，他有点怀疑曹权国是过来骂人的，毕竟自己当初答应对方了，会给老曹在京中弄个官职，结果回来后就碰到国子监这事了，一直没腾出功夫，当然，准确的说，是他不是很上心。

“这…”

正当齐烨想找个法子给这小崽子支开好保持自己“高大”形象时，司卫带着老曹过来了。

实际上段平见到曹权国后，一边往这边带，一边让司卫通知，本来距离就不远。

曹权国见到齐烨站在凉亭之中，三步并作两步，近乎小跑赶了过来。

来到齐烨面前，曹权国连礼都没施，紧紧攥着双拳：“敢问殿下，日后可要久居京中？”

齐烨一看曹权国见了面连客套话都不说，吞咽了一口口水，啥意思，准备以后找刺客在京中攮死我？

曹权国双目灼灼：“下官在南关时，听闻殿下欲布局东海，敢问殿下，假以时日当真要赶赴东海？”

齐烨满面戒备，咋的，想去东海谋刺本世子？

“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去南地了。”

“好。”

曹权国纳头便拜：“那下官便拒了尚书省的差事暂且留在京中，待殿下即将离京时，若是去东海，或有其他去处，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定要追随左右，百死不悔。”

齐烨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下官…”曹权国猛然抬起头，在抬头时，双眼早已是红的吓人，双目满是泪水。

“下官如今方知，日夜心中所想的，哪里是什么官位，而是…而是…士为知己者死，自此之后，下官便是殿下门下走狗！”

一旁的康珏双眼亮晶晶的，师傅说的果然不错，堂堂一道知州竟以门下走狗自居，师公这本事，太厉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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