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大富就去牛铺里看老牛，当他走进牛铺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悲痛欲绝。

  那头相伴了十几年的老牛闭眼侧身躺在地上，四肢伸直，已经僵硬了。

  李大富鼻子一酸，眼泪涌出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一头老牛的死居然让他这个七尺男儿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在他心里，这头牛不是一般的牛，而是他相伴了多年的老朋友。

  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这头老牛任劳任怨为他春种秋收。

  老牛每年都会生产一个小牛犊，他家盖的平房，几个孩子上学，这头牛都出了不小的力。

  自从买了这头牛开始，他家的日子才慢慢的好了起来，李大富对这头老牛的感情是难以割舍的。

  老牛死了，一家人都很悲痛，李大富准备把它埋在东沟。

  李大军说，“牲口就是一刀肉，不如剥皮给村里人分分，大家也值你个人情，埋了啥都没有！”

  那时候的农村还很穷，连猪肉都不常吃，更别说牛肉了，吃牛肉可以说是一种奢侈。

  李大军的话也是群众们的心声，他们也想尝尝牛肉的美味，可李大富听着他的话却异常刺耳。

  怒吼道：“就你好吃……它是一头牛，可它没少给俺出力，如今死了俺咋忍心吃它……”

  李大富有些歇斯底里，李大军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让李大富发这么大的火，他撇撇嘴不再说话，围观的群众也默不作声，看着李大富给老牛梳理毛发。

  李大富用一个木梳把老牛的毛发梳理光滑之后，就叫围观的男群众帮忙把老牛抬到架子车上。

  他在前面拉着车，王春花在后面推着，二人一起把老牛拉到东沟。

  李大富就在沟里挖坑，他连早饭都没有吃，一直挖到中午才把坑挖好，看热闹的群众帮忙把老牛拉进坑里，李大富就把老牛掩埋了。

  村里的群众都感到惋惜，这头老牛膘肥体壮，拉到街上肯定能卖不少钱呢，可李大富却把它埋了，大家都很不理解。

  老牛被埋的当天夜里，李大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老牛被人挖出来放在一口大锅里煮……

  李大富就被惊醒了，会不会真的有人把老牛挖走了……

  李大富顾不得多想，他翻身起床穿上了衣服，睡在一边的王春花也醒了，她揉揉眼睛，不知道李大富为何三更半夜穿衣服，“大富，咋了？”

  李大富说，“有人挖牛！”他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王春花不放心，也赶紧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李大富是一路小跑来到东沟的，手电筒朝老牛埋的地方照去，果然就看到有几个人在那里挖土。

  “干啥的？”李大富大喊一声，那些人听到喊声也是一惊，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还没等李大富跑到跟前，他们又挖了起来。

  挖牛的人有姓李的，也有姓石的，一共有五个人。

  其中就有石才石柱和李大军，他们见李大富两口子跑了过来，没有一点惧怕。

  李大军嬉皮笑脸的说，“大富哥，这牛太肥了，咱们把它卖给卤肉馆还能换钱……剥皮吃了还可以解解馋，就这样埋了多可惜，又不是人……”

  其他几个男子也附和着劝说李大富，说卖了钱他们平分，李大富见他们做贼还理直气壮，就彻底怒了，上去抢夺他们手里的铁楸，“这是俺的老牛，俺想埋就埋……”

  王春花也被几人气的不轻，她大喝一声，“住手，不要再挖了，在你们眼里这是头牛，可在我们家，这头老牛就像是亲人一样，……

  老牛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埋了它心里才会好过一些……”王春花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几人见她这样就不再继续挖。

  王春花是服装厂的厂长，这个服装厂被县里评为明星企业。

  王春花还接受过县级领导的接见，可谓是风光无限。

  她如今也是县里的名人，李家村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在服装厂上班，他们也不敢得罪王春花。

  石柱对几人说，“春花嫂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她心地太善良了，别挖了！”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向王春花道歉，说是一时糊涂，希望她原谅。

  王春花说，“你们把俺的牛埋好，赶紧回去睡觉吧！”

  李大富和王春花在那里看着几人把坑填好，他们离开之后，李大富还是不愿意离开，他怕那些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一连十来天，李大富晚上就睡在东沟看着，防止哪些人再来挖牛，他估计老牛的尸体已经腐败了，才放心的回到家里睡觉。

  李满仓生病的时候，李大富去叫李杏花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李杏花没有回去，后来李满仓遗憾离世。

  李大富干脆就没有通知她，他决心要和李杏花断绝关系。

  这些年李大富也没有去过王家，自从王春花在服装厂当厂长之后，李杏花以看望周氏的名义回来过几次，但李大富不让她进家门，还把她手里的点心也扔到了外面。

  “李杏花，你太无情了，俺爹娘没有生过你这样的闺女，俺李大富也没有你这样的姐……”

  李杏花的性格强势，她是不会向任何人服软的，她之所以上门还是看在王春花的份上，如今王春花今非昔比，总有用着的时候，所以她才主动上门的，李大富却这样对她，这让她无法接受。

  “李大富，你不要犯浑，俺不是回来看你的，俺是回来看咱娘的，你没有资格不让俺进门……”李杏花不甘示弱。

  姐弟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最伤心的人就是周氏，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孩子她都不愿意去责怪，李杏花是做的不对，可她还是她的闺女，她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大富，她是你姐，你不能这样对她……”周氏从里屋出来，按住胸口泪如雨下，她作为母亲，觉得愧对李杏花，她早就原谅了她的不孝行为。

  李大富看着周氏，眼圈泛红的说，“娘，她不配做恁闺女，这些年她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

  当初她把李家的老牛骗走，李大富兄弟去拉牛被李杏花绑在树上示众。

  她借走给桃花做嫁妆的木头却死不认账……这些事让李大富一直耿耿于怀，最令他无法原谅的就是她对父亲的无情。

  李大富想到父亲死不瞑目的眼神，他就心痛的无法呼吸，这也是他无法原谅李杏花的主要原因。

  李大富看着母亲伤心哭泣，他依然不愿意让李杏花进门，李杏花无奈只能回去了。

  李杏花躺在床上，想起上次被李大富拒之门外的事就气愤不已，“有啥了不起的，俺李杏花不上你的门照样过……”

  王大东说，“别理那个李大富，工厂的事他又不当家，明个咱们去找春花，让她给大宝安排个轻松的活……”

  王大东和李杏花生了三子一女，老大王大宝和小改是同一年生的。

  他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他想要去南方打工，可他年纪小，李杏花和王大东舍不得，就想着让王春花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

  不管以前他们的关系如何，王春花毕竟是他姑姑，她不会不管的。

  次日，王大东两口子就去了服装厂找王春花，王大东指着王大宝说，“大宝不上学了，你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干干！”

  王春花看着瘦弱，五官不太端正的侄子说，“大宝还小，他应该去学校读书，学上好了比啥都强！”

  李杏花鄙夷的看了一眼王大宝，对王春花说，“你这个侄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再上也是瞎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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