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如今和杨家相认了，眼里都没有你这个娘了，早知道这样小时候就把她扔给杨老汉……”

  面对儿子儿媳的埋怨，王老太就更加痛恨杨彩莲，她觉得王春花之所以这样对她，就是杨彩莲在后面挑拨离间。

  说，“春花变成这样，都是杨彩莲那个死妮子挑拨的，看她人模狗样的，其实不是啥好东西，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嫁不出去，她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呢！”

  “杨彩莲回来开工厂，她哪来这么多钱？那几年在外面不知道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呢，这样不正经的女人谁敢娶……俺诅咒她一辈子没人要……”李杏花骂道，“都是一窝子啥玩意！”

  王大东也说，“杨彩莲要是好东西，她也不可能赚那么多钱，春花和她一起学不到好上去，早晚给李大富戴帽子……”

  “李大富就是个傻子，王春花住在工厂，他住在家里，头顶上早绿了……”李杏花冷哼一声道。

  一家人肆意的谩骂着，各种恶毒的语言都用上了，还牵扯到了无辜的李大富。

  王大宝听着几人的谩骂，他也是越想越气，心想自己一定要干一番事业出来，让杨家人看看他王大宝的本事。

  王大宝想出去闯一闯，一定要闯出个名堂让杨家人看看。

  王老太不放心王大宝出去，可王大宝坚决要去南方打工，谁也劝不住。

  王大东也说，“大宝长大了，自己锻炼锻炼也好！”

  李杏花给了王大宝路费，让他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去南方打工。

  王大宝看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说，“妈，这也太少了吧，人家都说穷家富路，你再给俺点吧……”

  李杏花没好气的说，“你到地方就能挣钱了，带嫩多钱干啥……”

  王大东说，“你再给孩子一点，在外面不比在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李杏花瞪了王大东一眼，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给了王大宝。

  王大宝还嫌少，李杏花说，“俺没有了，跟你奶要去！”

  王春花日子好过之后没少给王老太零花钱，都被她儿子儿媳要走了，她手里就二百块钱。

  王大宝来向她要钱，她就给了他一沓零钱，有一百多块，王小虎接过钱，伸着头往她柜子里看。

  “奶，俺听说进工厂打工要压一个月工资……这点钱根本不够一个月用的，恁再给点……”

  王老太担心他在外面日子不好过，就又给了他一百块钱。

  王大宝什么也没有带，就带来二百多块钱离开了家，临走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生死离别的味道，王老太拉着他的手直掉泪，“大宝，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不中，就赶紧回来……”

  王大宝说，“奶，俺是出去挣钱，恁哭啥……到时候俺会写信的……”

  夜，一片漆黑，跑烂鞋躺在一张破席子上，她面如死灰，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梁彩云和她姐姐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梁战力则走到院子里抽烟，只有李桃花坐在床边，一直守着她。

  她已经两天没有进一粒米了，医生说也就这两天的事，可两天马上就要过去了，跑烂鞋还是没有咽气，这让梁战力姊妹几个有些不耐烦。

  就在刚才，跑烂鞋大闺女还在抱怨她娘耽误她回家干农活。

  梁彩云在街上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让她守在一个将死之人身边感到很是无聊，就对着跑烂鞋说，“你自己受罪还要拖累子女……”

  姐妹两个抱怨着就打起了瞌睡，梁战力虽说是个孝子，可跑烂鞋已经在床上躺几个月了，他的孝心也被一点点消磨掉了。

  李桃花心眼实诚，善良，不记仇，这几个月都是她不离不弃的照顾这跑烂鞋，眼看她快要不行了，李桃花也不敢眨眼，就这样的守着她。

  突然，跑烂鞋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俺要吃……东西，俺饿了！”

  李桃花一惊，赶紧把耳朵凑到她嘴边问，“恁想吃啥？”

  “鸡……蛋……挂面……条……”跑烂鞋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李桃花不敢怠慢，赶紧跑出屋子。

  她看见梁战力蹲在外面抽烟就说，“咱娘要吃面条，俺去做，你回屋看着她！”

  跑烂鞋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这会儿突然要吃东西，梁战力也有些不可思议，就起身回了屋子。

  李桃花忙乎了好一阵子才做出了一碗鸡蛋面，她端到里屋时，跑烂鞋已经坐起来了。

  她红光满面，正在和梁战力说话，看起来比她没有生病之前还要健康，李桃花有些不敢相信。

  “娘，你的病好了！”

  她走到床边，开始喂跑烂鞋吃饭，“娘，恁都两天没有吃饭了，多吃点……”

  不一会儿，王老太居然把一大碗鸡蛋面吃了个精光，她摸摸嘴说，“这是俺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面！”

  梁战力说，“娘，你两天没吃饭了，恁是饿的了……”他又看着李桃花说，“就她的手艺，不难吃就算不错了！”

  李桃花从来没有得到过梁战力的认可，她已经习惯了，她端着碗要去灶房，却被跑烂鞋叫住了。

  “桃花，你过来！”她脸上的笑让李桃花感到瘆得慌，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嫁到梁家这么多年，跑烂鞋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更没有对她笑过，她突然对她这样和蔼的态度，让李桃花有些受宠若惊。

  她慢慢走到跑烂鞋身边，等待着她的训话，“娘，啥事？”

  跑烂鞋说，“坐下！”

  李桃花就乖乖的坐在了床边，梁战力也不解的看着跑烂鞋，不知道她要干啥。

  “桃花……”

  跑烂鞋伸出干瘦如柴的手，就拉住了李桃花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李桃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可跑烂鞋抓的很紧。

  “桃花，你嫁到梁家快十几年了……俺和战力没有好好对你……你……你却对俺这么好，比闺女都好……俺……俺对不住你……你不要怪俺，要是有下辈子……俺还做你的婆婆……俺会对你好的……”破烂鞋断断续续的说着。

  李桃花不知道跑烂鞋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知所措的摇摇头，“俺……俺不怪你……”这迟来的温暖让李桃花忍不住哽咽起来。

  跑烂鞋说着说着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皮也耷拉下来了，她无力的躺在床上，松开了李桃花的手。

  突然，她就捂住肚子大叫起来，那凄厉的叫声穿透屋顶，回荡在院子上空，惊动了树上猫头鹰。

  猫头鹰也嚯嚯……嚯嚯的笑了起来，那阵阵笑声好像从乱坟岗里传出来的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跑烂鞋在屋里哭爹喊娘的惨叫，猫头鹰在院里如哭如泣的嘶吼。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阴森恐怖的氛围中，那一夜，村民们都被凄厉的叫声惊醒，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梁彩云姐妹被也叫声惊醒，看到跑烂鞋在床上痛的打滚，那叫声简直不是人声，吓得她俩躲进了另一间屋子里，紧紧抱在一起不敢动。

  梁战力和李桃花看着跑烂鞋痛不欲生的样子一点办法也没有，梁战力只能默默祈祷让她快点解脱。

  “不好了……不好了……彩云……彩云……”突然，院里传来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彩云，高升出事了……”

  梁彩云听到喊声，也顾不上害怕了，就跟头流水的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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