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山之中，一部分的银子组成了一副骷髅架的样子。

  莫非这真的就是朱元芳的尸骨化成的银子？

  空中的臭气一阵接一阵。

  坑壁里伸出几只手，用力抓住这些银元宝。

  接着有几个人从坑的深处窜出来，拥抱着银元宝，盯着王七。

  王七吓一跳，没想到这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人！

  他定睛一看，这里面朱元芳的小舅子李高粱，还有几个陌生人。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都是枯瘦如柴，瘦成了皮包骨。

  这个坑很深，比宋鱼竿说的深多了，起码有三四人那么深，一般人跳进去了很难爬出来。

  王七琢磨着，上次朱元芳如何安然无恙地带走这么多银子？吴发财的钱是从这坑里面带出去的，还是朱元芳给他的？

  “现在相信了吧，这里的确有很多银元宝。只要跳进去，就能拿银子！”吴发财得意笑道。

  “肯定不是你自己一个人找坑，是李高粱带你过来的吧？”王七问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凡夫俗子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碎银几两吗？”吴发财问。

  “银子的确很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啊！这些人都爬不上来了，都瘦成了这个鬼样子，活不了几天了！”

  “瘦一点不是更好吗？脑满肠肥，多难看！上次我带回去的银子不够我家翠翠的嫁妆。一般的人家我已经看不上了。起码要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才能配得上我家翠翠。我还要再捡一点钱。”

  说完吴发财就跳进了坑中。

  王七根本来不及阻拦。

  其实阻拦也没有用。

  吴发财肯定已经多次跳进坑里，但是每次他都能自己跑出来。

  他的双脚踩在银元宝上，把朱元芳的骸骨踩烂了。

  银元宝碰撞，发出清脆而动听的声音。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更美妙的声音就是金元宝碰在一起。

  吴发财躺在银子堆上，一脸的享受。

  王七都有些羡慕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躺在金山银山上享受生活。

  可惜家道中落，一度沦落到狗洞中，东躲西藏。

  过了一会儿吴发财爬起来，手里举着两个银元宝，对着王七说：“你是个好人，救了我们村子很多人，也救了我。我知道你现在又想救我，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你救。虽然我现在很瘦，但是我很快乐。而且我能让我的翠翠也变得快乐。这些银元宝，你拿着吧。我知道你到处查案，需要钱。而且邓姑娘跟着你东奔西跑，受尽风霜，也需要买点胭脂水粉。”

  “你想得倒是周到。可是这钱是臭的！我不敢要。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你再闻闻看。”王七还是很冷静。

  钱坑里的银子虽然迷人眼，但是银子的臭味却也辣眼睛。

  吴发财突然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和以前有点不一样。都是这些银子的缘故。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都能改变，何况人呢？反正这些钱没有伤天害理。刚闻的时候，的确臭气熏天，但是时间长了就不觉得臭了。香和臭，只是人的一种感觉。这些银元宝在这个坑里面一点都不臭，反而是香的。可是一回到家就臭了。所以我更喜欢待在这里。你看看，这银子是真是假”

  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接着拿出两个银子，往王七身上扔。

  王七下意识接住。

  他觉得这些银元宝都是假的，可能里面是铅，外面包着一层银皮。

  他两只手都掂量了一下。

  这一个银元宝估计有五十两。

  银元宝货真价实，的确是银子。

  “竟然是真的！”王七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今晚我要陪着银子睡觉！”吴发财闭着眼睛，惬意道。

  “你不回家吗？要躺在这里过夜？”王七问。

  “回家干什么？在这里享受着银子的美妙，多快活啊！”

  “这银子虽然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你得拿银子出去买啊！银子本身不能当肉吃，不能当酒喝。”

  “不要紧，我晚上在这里多感受银子带来的快乐，白天再出去买东西吃。”

  “我看你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

  “我已经辟谷了！我请求你不要跟别人说我们在这里捡到钱，不然他们都会来抢的。你告诉我的家人就行了，要是我两天都没回家，你让他们送点东西吃的喝的过来。”

  吴发财和李高粱等人相拥而眠。

  王七问钱坑里的其他人：“你们也不想上来吗？”

  其中李高粱说：“我倒是想回家，但是我在这里睡得太久了，没有力气了，能拉我上来吗？”

  “没问题。”

  王七把银子揣进怀里，伸手去抓李高粱。

  李高粱瘦得跟高粱一样。

  结果王七稍微一用劲，就听到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李高粱连忙缩回手说：“好痛好痛！你的劲太大了，我的骨头太脆了。我上不去。”

  “那怎么办？”王七问。

  “不要管我，我多躺两天就好了。你的确是个好人，我也给你点钱。”李高梁倒是不慌张。

  他明显也喜欢躺在这里，不愿意出去。

  “你姐姐和你爹妈都在担心你啊。”王七道。

  “现在我姐姐不担心我。”李高粱道。

  “不能这么说你姐姐！”

  “你不用怀疑我姐姐和我之间的感情，因为我姐姐现在人就在这里！她在陪着我！”

  银子堆里钻出一个女人来，正是李高粱的姐姐，也就是朱元芳的妻子。

  “你帮我带点钱给我爹妈。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花，我有的是钱。”李高粱也扔出两个银元宝。

  王七伸手接住。

  旁边的人都夸赞王七是个好人，都扔银元宝给他。

  王七一下子收获了几百两，不由得喜出望外，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钱！可以买一辆豪华马车了。到时候跟着邓无影一起坐着马车去查案子，岂不美哉。现在每天双腿走路，喝风吃土，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银子在手，王七有些飘飘然。

  他不由得怀念起当初锦衣玉食的生活。

  银子沉甸甸的。

  他低头闻了一下，感觉银子的味道没那么臭。

  ……

  夜风之中，他的脚步很轻快。

  王七回到城隍庙，看到邓无影，便把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又闻了一遍银子。

  银子完全不臭了，甚至有点香味。

  邓无影捏住鼻子，说：“你中邪了，这些银子都是臭的！跟朱元芳家的银子一样。”

  “不臭啊！我闻了一路都不臭。”

  王七把怀里的银子放在地上。

  这些银子堆成一堆。反射着月亮的光芒。

  银子仿佛总罩着一层白雾。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这些钱也有你的份。这些天也辛苦了。”

  他摸出一个银锭子递给邓无影。

  邓无影没有伸手接，用她腰间配刀的刀鞘打了王七的手，一下把银子打掉了。

  王七摸着他的手，哈了哈气。

  “你不要嫌弃这些银子臭！何况这些银子根本就不臭。有银子了，很多事情都能解决，你不是一直想和展信达在一起吗？只因为他的父母反对而劳燕分飞。为什么他的父母反对？因为他的父母想跟他谋一个好前程，给他找一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如果你本人就很富贵，那你也是千金小姐。他的父母就不会反对你们俩在一起，你就可以跟他双宿双飞。”王七劝道。

  “疯了，你也疯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可以用钱来买卖的吗？”邓无影问道。

  “如果我有足够多的钱，我就可以打点关系，为我爹翻案。也能请很多人一起去寻找我的谢二娘。接着吧，接过钱的人越多，坑里的银子就越多，大家能分的银子就越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有好处首先想着你。”

  “这都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要说得冠冕堂皇。你仔细想一想，你得了银子之前和得了银子之后，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你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

  “哪有什么邪祟？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他也把脸埋进了银子堆中。

  邓无影受不了了，跑出去吐。

  黑狗溪边也跟着吐了。

  他们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吐到最后往外吐清水。

  王七看着呕吐的一人一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吴翠翠也想吐。

  他觉得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就问吴翠翠：“翠翠，你也觉得这银子是臭的吗？”

  翠翠抱着小黑猫，捏着鼻子说：“好臭啊！跟我爸身上一样臭！”

  “哎，这明明是香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们。你们闻闻看。”

  他把银子递到吴翠翠的面前。

  吴翠翠和她怀里的小黑猫都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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