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射进来。

  卫亭禾用手挡了挡眼帘。

  未施粉黛，连青丝都没有挽起，就这样随意地披在腰间。

  格外的秀美昳丽，十分素雅。

  但是带了几分脆弱之感。

  让人心生怜惜。

  孟允衡定定地看着卫亭禾。

  抬步走近卫亭禾，遮住光线。

  将卫亭禾掩在他的影子下。

  卫亭禾这才眨巴着眼睛，抬眸看他。

  斜睨着有些憔悴的孟允衡。

  笑道：“孟允衡？”

  孟允衡强忍住自己想要抚上她脖颈的冲动，轻应一声。

  “嗯。”

  还是没有忍住地问道：“伤怎么样？”

  都怪他，若是昨日他早些来东宫，必定……

  卫亭禾看着他别扭的模样，猜的到他对自己有几分愧疚之心。

  心里有些想笑。

  孟允衡内耗也太严重了吧。

  明明事不关己，他还来救了她。

  她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怪他？

  甚至昨日的太医，还是他请来的。

  只是——。

  卫亭禾惯会顺坡下驴，蹬鼻子上脸。

  顺着他的话。

  可怜兮兮地抚上脖颈。

  指尖微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眼眸生出些泪花，欲泫欲泣。

  “我不知怎么，还很疼，今日的药，还没有上……”

  孟允衡看出来她有几分做戏，但是神思却不自主被她所牵动。

  目光盯着她的指尖，划过她光洁细腻的肌肤。

  孟允衡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耳尖发烫，微微挪开了视线。

  轻咳一声。

  有些支吾：“我，我可以给你上药。”

  卫亭禾盯着孟允衡略显纯情的脸，杏眸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

  卫亭禾轻应一声。

  拉住孟允衡的手，从怀里拿出来药膏，放在他的掌心。

  垂眸低语：“那便麻烦了。”

  说着，将胸前的青丝挑到身后。

  露出伤痕。

  静静地看着孟允衡。

  孟允衡掌心的药膏还传来卫亭禾的体温，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脸。

  连目光也不敢与卫亭禾对视。

  “嗯。”

  卫亭禾盯着他。

  孟允衡指尖掠过冰冰凉凉的药膏，内心的燥热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当指尖真正触到温热的肌肤时，孟允衡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他太紧张了。

  卫亭禾配合地向前，杏眸水汪汪地瞅他。

  呵气如春。

  他们靠的很近，似乎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只是一个如雷，一个平稳，一个沉沦，一个清醒……

  酥麻瘙痒。

  孟允衡的动作太轻柔了。

  卫亭禾看着孟允衡。

  缓缓开口道：“你还爱我吗？”

  孟允衡一时没有防备，下意识地轻嗯一声。

  等反应过来，瞧见卫亭禾有些戏谑的眼神，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修长白皙的手指抖了一下。

  垂下眼眸。

  “我……”

  是，我爱你。

  但是又不想看到卫亭禾得意的神色。

  只能敷衍。

  她在逗他而已。

  孟允衡因为她的问题心跳加快了一瞬，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但是又无法控制地为她心动。

  卫亭禾笑了。

  “我知道了，你——”

  卫亭禾忽然握住他即将离开的手。

  他已经涂完了药。

  只是她却不让他离开。

  孟允衡怔然了一下。

  想要抽回来，但是被她紧紧握住。

  孟允衡看向她，眸色加深。

  卫亭禾顺理成章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娇声说道：“孟允衡，你会护着我的，对吗？”

  她虽然揣测出孟柏豫不知为何并不想杀她，但是昨日要把她掐死的变故却让她心惊胆战。

  她还是太弱小了。

  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就像她昨日寄希望于孟允衡一般，他应当能护着自己。

  能从孟柏豫手上救下自己。

  足以见得孟柏豫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一丝纵容。

  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二人的情分……

  她不想死于非命。

  卫亭禾含情的杏眸看向孟允衡，让人不忍心拒绝。

  但是孟允衡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清醒。

  心里苦涩，却无法疏解。

  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女子精致的小脸上，有些懊恼。

  这才是她的目的不是吗？

  她原本就没有心。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有些失望地扫过卫亭禾。

  并没有言语。

  卫亭禾有些慌。

  怎么回事？

  孟允衡看着并不开心，自己刚刚的话没有得罪他吧！

  更何况她连美人计都使上了，难道他没有丝毫动容？

  她不信。

  卫亭禾的眼眸亮晶晶的，伸手勾了勾他的衣角。

  眼尾上挑，有些风流，仿佛是一个妖精。

  摄人心魄，但是让人心甘情愿。

  孟允衡目光沉沉地看着卫亭禾，反握住她的手腕。

  直勾勾地看着她。

  心里有一丝恼怒。

  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

  难道她不说，他便能冷漠地看着别人欺辱她吗？

  任凭她的性命垂危而不顾吗？

  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吗！

  心里涌现出一丝恶意。

  道：“什么都可以吗？”

  微凉的指尖顺着卫亭禾的手，滑到了她的腰间。

  即使他已经浑身僵硬，馨香在怀，但还是硬着头皮。

  故意轻佻。

  他只是……看不惯她这样糟践自己。

  难道今日护住他的人，不是他孟允衡。

  难道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吗！

  孟允衡越想越难受，连指尖都用力了。

  卫亭禾轻呼出声。

  瞥开眼眸，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施然地道：“好痛啊。”

  含着几分抱怨，只是娇嗔，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孟允衡只觉得心有些凉了。

  怒意燃烧着他的理智。

  孟允衡顿了一下，带着几分执拗，将卫亭禾打横抱起。

  盯着她的神情，一言不发地走向床榻。

  卫亭禾的心忽然一滞，呼吸都屏住了。

  身子也有几分僵硬。

  玩脱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孟允衡竟然真的会……

  卫亭禾略微挣扎，但是被孟允衡凉凉的话定住了。

  “卫亭禾，你若是不同意，我立刻就走。”

  明晃晃的威胁。

  卫亭禾定住了，看向孟允衡含着怒火的眼眸。

  没有再挣扎。

  她要活下去。

  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当是点了一个小馆就好了……

  孟允衡见她不再挣扎，轻轻把她放在软铺上，伏在她身上。

  支起身子看她，手指微抖。

  怒火更盛。

  “你愿意？”

  卫亭禾凝望着他。

  “我为何不愿意？我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要你能护住我的命——”

  卫亭禾的手指抚上他的唇角。

  讽刺地笑了。

  “什么都可以。”

  孟允衡的脑袋炸了。

  嗡嗡作响。

  许久未言，只是看着她。

  有些瘆人。

  卫亭禾又添了几把柴火。

  直视孟允衡。

  有些挑衅。

  “哦，对了，事后别忘了给我避子药，我……”

  话还没有落。

  唇角被堵住了。

  孟允衡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想让她闭嘴，低头强吻了她。

  卫亭禾措手不及，去推他。

  但是孟允衡仿佛是铁壁铜墙一般，纹丝不动。

  满是侵袭的冷木香。

  没有丝毫的技巧，只有横冲直撞。

  唇舌交织，却没有丝毫情动。

  但是气氛在升温，逐渐失控。

  过了许久，不知道是谁的喘息，谁的汗珠。

  卫亭禾指尖攥紧了他的衣领，闭了闭眼眸，似乎认命。

  罢了。

  装什么清高。

  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吻。

  甚至有些主动。

  孟允衡始终没有闭眼，就睁着眼睛，看着卫亭禾的神情。

  那样镇定、游刃有余，甚至有了一丝妥协。

  心里越发悲凉。

  她不会爱他，连一丝柔情也无法伪装。

  她是这样的无情，杀人诛心。

  身子紧紧相贴，灼热异常。

  忽然，卫亭禾嘴角吃痛。

  身上一轻。

  卫亭禾睁开含水的杏眸，用手触了一下嘴角。

  气喘吁吁。

  鲜红映入眼帘。

  他咬了她。

  微微蹙眉，看着背对她的孟允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如释重负敌松了一口气。

  然而眼眸流露出一丝疑惑。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怎么……这样反复无常。

  所幸只是一个小伤口。

  气氛凝滞了一刻。

  卫亭禾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拉了拉自己半褪的衣衫。

  悉悉索索，撩拨着孟允衡的神经。

  他马上就要炸了。

  他只是气她……怎么可能会怠慢她！

  更何况，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没有如此饥渴难耐。

  只是，他低估了她的下线，她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心痛又困顿。

  卫亭禾打量着孟允衡的背影，猜测他的心思。

  这到底什么意思？

  她都送上门来了，他却半途而废。

  着实奇怪。

  只是，卫亭禾没有发现，她刚刚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静寂在弥漫。

  卫亭禾还是打破了平静。

  问道：“还继续吗？”

  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

  孟允衡没有回头，被气笑了。

  说话也夹枪带棒。

  “你很期待？我倒是没有发现，你这样饥渴。”

  卫亭禾被怼的一愣。

  没有说话。

  孟允衡转过身，看着脸颊红晕的卫亭禾。

  冷着脸。

  有些心痛。

  “你当真是无情，无论是对我，还是孟元闵，你谁都不爱，只爱你自己。”

  卫亭禾听着他突如其来的控诉，嘴角扯起一抹笑。

  有些讽刺。

  “有情，能让我活命？我为孟元闵守身如玉，还立不立贞洁牌坊！有情饮水饱？”

  卫亭禾走近孟柏豫。

  “算了吧，不知那个戏文编排的爱恨情仇，不过是文人墨客的假象！他们期望着女子为了他们不顾一切，不顾世俗！却没有想过她们有多痛苦！”

  孟允衡抿了抿嘴角。

  心里五味杂陈。

  卫亭禾是真委屈了，眼角有些红。

  “女子在这世上有多难，就被一句轻飘飘的无情概括？”

  “难道我就该死？因为我有野心，所以被你们这些权贵玩弄，然后再高高在上地批判？笑我白日做梦？”

  孟允衡愣住。

  他不是这个意思……

  卫亭禾眼角划过一滴泪。

  这是孟允衡第一次看见她哭，他难受极了。

  可这都是因为他……

  刚愎自用，恶意揣测。

  卫亭禾破罐子破摔。

  喊道：“我就是这样自私，这样恶毒！令人不齿！你杀了我吧！何必羞辱我！”

  泪意盈盈。

  孟允衡在心痛，想要解释，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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