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倪囡抬头问他：“不觉得妈妈不负责吗？别的小孩都是妈妈照顾的。”

  Matthew又继续，“没有啊，我除了上半天的课，大多时候还是跟着你和daddy的，学校很有意思，比我一个人呆在家有意思的多，你不是和爸爸还在外面看了好多回吗？”

  崔倪囡不禁红了脸，Matthew这么早去上课，她总是担心孩子不适应，有没有可能被同学、老师欺负，担心很多，送孩子去班级，总是不肯回去，宁愿请假一整天，看Matthew坐在位置上听老师讲课，课间运动看他在草坪上追着小皮球，而身边都是或高或矮的孩子，Matthew的肤色会不会影响他在班级的人缘，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恨不得冲上去。

  钱启很理智，孩子现在是接收各方面事物，要让他去接触外界，崔倪囡作为一个母亲，还是第一次做母亲，很多方面都很在意，可能孩子们不经意的小摩擦她都能搞得地动山摇。

  Matthew恍然大悟，原来妈妈是觉得自己没有很多时间陪伴自己。

  “乖，你不要难过啊，我们暑假和寒假都呆在一起不是吗？还是有谁说你什么了？”Matthew觉得以妈妈的脑袋瓜不会突然间emo，她很多时候都无忧无虑的。

  “daddy再过不久就要回来的，不开心的话让他开解开解你呀，你不是说最近很累嘛？爸爸按摩很厉害的。”

  崔倪囡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子这小东西小小年纪这嘴巴。

  “谢谢你安慰我，我感觉好多了。”

  “婆婆有时候讲话很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的，每个人都会犯错，妈妈，你是个成年人了，你们最好谈一谈。”

  “我不想要！”明明将近二十好几的大人一只，崔倪囡这些年过得太顺了，母亲的不信任把她一瞬间推到谷底，她下意识地想逃避。

  “我想你daddy了~”

  Matthew无可奈何，妈妈在家里脾气说不上坏，大多数软软的，自己呢，跟妈妈小争执的时候呢，爸爸嘴巴上为自己讲话，实际上，他们回房，爸爸总是抱着妈妈安慰的，那么大人了，妈妈就像没长脚一样窝在爸爸腿上，义愤填膺告着状，明明他才是一个一岁半的小孩。

  不过无所谓啦，妈妈是家里的公主，唯一的，爸爸总说，Matthew，你是个小小男子汉，家里的小公主需要我们共同呵护，Matthew半知半解地答应了，妈妈也确实配得上小公主这个称号，每天身上香喷喷的，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穿高跟，她去接自己放学的时候呢，Bruce几个都惊呆了，都觉得妈妈是东方的人鱼公主。

  “哎，daddy回来就好了，他不是说要给你买礼物吗？圣诞老爷爷不知道要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呢？不过我的礼物够多了，我年纪还小，mommy，其实呢，我很喜欢你做的水果酸奶，特别是放多多的草莓，不需要很多高价的礼物的。”

  崔倪囡想起来钱启的人际圈，Matthew的周岁宴加满月酒收了不知道多少的贵重礼物，然而这些都被崔倪囡放在保险柜里，Matthew收到的礼物也是各种限量版收藏级别的礼物  ，从年纪小的时候收到各个国家名牌玩偶，匹茨堡的那个家就有个房间专门放置这些的，到Fhorne前些日子从英国带回来的jellycat数百个玩偶，更别提一些早期的古董玩偶，一个陈列柜都装不下的手办模型，聚集了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名车、积木，Matthew拥有迪士尼所有的玩具手办，为此钱启不得不为他弄了个玩具屋。

  然而，Matthew却志不在此，钱启给他基因很强大，不为外物所影响，唯一像崔倪囡的就是爱吃。

  钱启控制得有些严格，很多甜品、零食都不让吃，崔倪囡就不一样了，冰淇淋平时不让吃，但是崔倪囡工作压力大的时候，钱启总是格外宽容。

  Matthew经常留着哈喇子看他的人鱼妈妈表情严肃地挖着冰淇淋吃，吃完几口不想吃的话，daddy又会去换个口味给妈妈吃，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倦了。

  他只能是说很多好听话，但是通常是水果泥替代，吃不上这些东西。

  爸爸很严格的，除非他像妈妈一样，有强大的工作压力。

  Matthew自认为自己的情绪很稳定，做不到心情不好回家会抱着daddy哭的，很委屈的那种，也不出声，眼泪哒哒哒地掉，英雄很难过美人关的，钱启也不出意料。

  “嗯，你的圣诞节礼物，我会好好准备的，保证你一觉醒来就有超大的惊喜的。”

  “额，除了圣诞爷爷，我也会准备你喜欢的礼物的。”崔倪囡找补到。

  Matthew安慰完妈妈后，回到客厅，崔妈妈欲说又止的，钱爷爷一个人下着棋，瞧着小曾孙出来，“怎么了？你妈妈工作很累啊？”

  崔妈妈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如坐针毡。

  Matthew看了一眼他婆婆，对着太爷爷说：“没事啦，她最近工作很忙，去纽约逛街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解压，爸爸出差有点久，她有点想念他。”

  “爸爸很心疼妈妈的，就是忙了点，还好有我，太爷爷、婆婆我们出去散散步？这边空气很好，一到傍晚很多人出来散步锻炼的，妈妈应该想一个人静一静。”

  钱爷爷满脸憋笑：“成啊，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两个人好好聊聊。”

  崔妈妈没好气地说：“打什么打，把她惯的，从正式从学校毕业以后，哪一个不是大家给她安排地好好的，现在好不容易上班了，副教授吧，又忙着工作，孩子孩子没照顾好，两个人全是忙，忙得直接把小孩子一个人丢家里。”

  钱爷爷有点尴尬，又怕崔妈妈话说得太大声，把楼上睡觉的崔倪囡吵醒，“亲家母，可不敢这么说，囡囡经常和我视频的，傍晚一家三口经常出来散步的，最近有点忙也是项目出了点小问题，年轻人，是要有自己的事业，再说了，Matthew也有几个保姆带着，白天一半的时间不是去钱启的公司就是去囡囡的学校，剩下才在学校待着，小启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到三岁就去新加坡寄宿，后来高中因为他奶奶身体不好才回的上海，都这样的过来的……”

  崔妈妈有点意外，“三岁就去寄宿学校，你们也舍得，囡囡是我和她爸从小带在身边的。”

  钱爷爷叹气道：“别看我们家那一对儿子、媳妇，年轻的时候忙得好几个月不着家都是正常的，我老伴身体不好，小启又不能丢到一边去，上海的教育比不上新加坡，去了，也没有现在发达有什么视频电话，就是一礼拜一次的电话，我偶尔会去新加坡看看，也仅限看看了。”

  崔妈妈有点不可思议：“钱启这孩子倒是——”

  Matthew作壁上观，听着爸爸的过去，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听起来爸爸小时候并不多么快乐。

  “开朗？性格好吧，不仅如此，为人正直善良，他很好，培养得很不错，小小年纪熟知六国语言，比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来得聪明，自己有很多想法的，跟许多男孩子一样喜欢赛车，后面迷上了金融，拿着自己的零花钱炒股，高考本来是可以考得好的，准考证突然不见了，最后一门缺考，这才——，本来打算出国，也因为他奶奶身体不好选择在国内读书。”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运气差了点，直到和囡囡在一起，真的好开心的，带电话让我从苏州回来，说我一定会喜欢的，晚上聊天呢，也会讲说以后结婚什么事，怎么安排，他爸妈也喜欢囡囡，顺利结婚了，多好，你们婚前担心钱启对不起囡囡，这些我都明白，现在怎么两口子过得好好的，你也担心呢？”

  崔妈妈说实话有点控制欲，对崔倪囡也好对自己丈夫也好。

  不然不可能为了孩子把自己事业耽误这么些年。

  “这孩子还小！”有点发言权但并不多的崔妈妈只是在自己女儿这边随便说。

  “不只是上海，英美这边有点钱的，孩子都是一岁多送到学校去的，特别是男娃娃，很多要学，现在不学以后是要受苦的，囡囡就是受苦，从大学准备要出国，托福到各种专业的补课，到了暑假也是没有空，一直在学习，为了出国，她付出很多。”

  钱爷爷说话直，有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如果她不和钱启结婚，也会过得很好，你们两口子都是爱孩子的人，家里也是小有资产，囡囡这性格好，和谁结婚都不会差，但是这钱启，事业做这么大，囡囡也是很优秀的，有些事情在所难免的。”

  直面崔妈妈的纠结，“他们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太负责了，不负责任的人会把孩子随身带吗？这孩子0-5岁是学习的好阶段，送去学校，送去国外，上海那圈子的孩子有几个是放身边的？我说实话，美国学校不如英国寄宿学校，Matthew去英国会更好。”

  “我不同意！”崔妈妈张晨女士张嘴就来。

  Matthew点头，“爸爸曾经和我说过，但是他考虑过妈妈可能不会同意。”

  “亲家母，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事，你应该放平和心态，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而且也很忙，要是现在让你放弃自己的事业，你愿意吗？或许你要说回当初为了孩子放弃事业，但是其实也是你的选择，不是任何人强迫你的，你也要尊重孩子们的选择。”

  Matthew也很淡定地点头：“婆婆，你不要因为这个去和妈妈发火，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妈妈平时都不出门的，MIT那边房子的物业经理Brecht跟我说，好多名媛贵妇日常不是跑巴黎看时装秀就是去哪里玩一两个月不在家的，他很少见像我爸妈这样的一家三口一起出门的。”

  钱爷爷下意识就想，小曾孙这小小年纪交际应酬倒是独得小启的真传。

  崔妈妈又是尴尬又有点恼怒，她千里迢迢来美照顾孩子不是感谢，钱老爷子还一堆的话来怼她，不说话不代表什么，等钱启回来了再说，另外她也要和老崔电话商量一下。

  按钱爷爷心里的吐槽，你夫妻俩自从囡囡上大学以后，不是自己有事业要做，光你那服装店有一大半是囡囡撑起来的吧，后面囡囡很多事不是和小启他妈妈商量就是小启爸爸出头。

  对这个亲家很不满了，一不开心就朝囡囡发火。

  钱启回来要心疼了。

  Matthew对太爷爷和婆婆的争端也无从插手，要去散步，婆婆说肚子痛要回房休息，太爷爷要带他出门玩，保镖不放心，穿着平常的衣服推着儿童车陪他们一起出门，世上有很多东西你是控制不了的，Matthew毕竟还小，一出去玩就开心了，很喜欢和人聊天，小嘴巴吧嗒吧嗒把自己太爷爷介绍给邻居们，介绍自己的太爷爷的各种技能，传扬中国文化大使非Matthew莫属。

  在这，钱爷爷又迅速靠着曾孙子打入退休老人内部，比起中国美食，麻将好像更有意思。

  除了相约去钓鱼，几个美国大爷还相约要找个时间和钱爷爷玩中国麻将。

  钱启在周三的时候到家，此时崔倪囡仍旧和她的实验室作斗争，Ian也跟着崔倪囡开始了在校期间的每天超10小时的工作时间，一方面钱爷爷这边很是大包大揽地承担了接送Matthew的上下学，另一方面崔妈妈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生气而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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