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白马寺内。

  蔡邕正在看着佛经，一串脚步声传了过来。

  “伯喈，突然传信给我，所为何事？还是在这个寺庙的静室。”

  蔡邕看着来人，“康成，快坐。”

  郑玄点点头，坐在了蔡邕的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佛经，“你也开始看这个东西了？”

  “闲来无事，看看吧。”蔡邕微微笑着，随后拿出了一个长长的盒子，递了过去，“子干密遣人送来的，已经放在我这里快一个月了。”

  “子干密遣人送来的？谁？”

  “吴景！”

  郑玄一愣，立马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封诏书。

  “幼帝不慧，不堪大汉国祚。朕察常山王室子文，治国辅政，尽心竭力，百姓安稳，尽皆其功。先帝常谓可用之人，然亦困于立嗣。朕观其志，可为明君。今告臣民，废君更立，以常山王室子文为新君！”

  郑玄看完，愣愣地看着蔡邕，“所以，子干是去逼宫了？”

  “也算是吧，也算是交易，只是，要护着庐江王以及他的子嗣。”蔡邕缓缓说着。

  但是诏书到了手里，现在就差什么时候跟刘文挑明关系了。

  而刘文现在偏宠陛下，又十分得先帝青睐，不知道刘文会不会愿意上位？

  他们谋划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让刘文知道，甚至于，知道的人也不过四五个人罢了。

  郑玄看着蔡邕，把这封来之不易的诏书收了起来。

  “按照规矩，诏书是会有备份。”

  “你忘了，兰台令是元长。”

  郑玄恍然大悟。

  兰台令负责的部分可不只是点校文书的东西，下属也是掌管宫中文书的，诏书这个东西，也是他的管辖范围。

  一个月前蔡邕就收到了这封诏书，那备份的诏书再怎么慢，半个月前也该到了，但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就是韩融给隐瞒下来了。

  郑玄想了想，“之前元长就找刘司隶要了兰台令，就是为了这个？”

  “凑巧而已。”蔡邕呵呵笑着。

  原本应该还是很麻烦的，毕竟诏书一旦到了，就会有人专门查阅，而且还得重新誊抄一个副本在外提供可能的阅览。

  那样的话，消息就完全掩盖不住的，改立新君，这可不是小事。

  郑玄合上了盒子，认真地扣上了扣子，轻轻抚摸盒子，“雒阳这边知道这封诏书的有几个？”

  “你是第三个，元长肯定是会知道的，再就是我了。”蔡邕说完，也合上了自己的佛经。

  郑玄推了一下盒子到蔡邕的面前，“这件事，还是尽早告诉刘司隶，为好。”

  “那可不行！”

  蔡邕立马否决了。

  接着，蔡邕就问道：“康成，你想想，刘司隶有什么缺点？”

  “做事，太过周全，有时候都有些谨小慎微，只要可能出现偏差的事情，他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考量。”

  “就拿运河的事情来说，承彦那边每一个方案都至少改了五六遍，还有舟学院要在旁边新建一个叫，船坞对吧？那也是改了三四次，先后还找财学院、工学院的人商量了好几次才最终拍板。”

  郑玄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时刻谦逊恭敬，对我们这些名士，对天资不错的孩童，对有政绩的官员，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太过尊敬和包容，反而显得有些卑微。”

  “还有一点，有些好面子，之前对付那些发灾难财的世家，都是李文优出面处理的，谁都知道是刘司隶背后指使的，但明面上，谁都说不出来。”

  蔡邕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好面子这一条，还是很难办的，他得先帝恩惠，又被委以重任，让他成为新君，只怕，他会觉得是篡逆之举。”

  好面子的人是最好对付的，但也是最难对付的。

  现在就是怎么让刘文体面的上位了！

  这是最难办的！

  蔡邕看着郑玄，再看看面前的盒子，这里面放的就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是何太后给的，不是先帝给的。

  这个时候，蔡邕忽然冒出了一个心思，先帝，怕不是也抱着这个念头的？

  他也想刘文上位？

  只是因为他有两个孩子，若是改立当时身为常山王的刘文，只怕会惹起非议，后世的史书也不会写得太干净。

  那样的话，刘文是不会愿意看到的。

  蔡邕又摸摸盒子，“现在就是缺一个机会了！”

  “只要机会一到，我们再把这封诏书公告天下，就成了。”

  郑玄点点头，“如今时机，我看，倒是有些合适，只不过，还需要一点东西，那就是陛下的意思。”

  “如果陛下不愿意退位，那，只怕……”

  蔡邕呵呵笑着，“所以，有个人在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谁？”

  “尚长最近在侍医署，待得可还好呢，每天都能见到陛下。”

  蔡邕说完，郑玄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庞德公如今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人，有他在那边，或许能让小皇帝主动退位？

  再加上这封诏书，这样两边一起下手，事情就圆满了。

  两人短暂的接触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刚到城门口，蔡邕就遇到了一行车队，看了一眼，有些眼熟。

  为首的人匆匆策马上前，“侄，崔钧崔州平，见过蔡公。”

  “哦，河西太守崔钧，你父亲是威考？”

  “正是。”

  蔡邕笑着点点头，“刘司隶也说过，等你在那边治理河水上游，恢复绿植，等到河水治理好了，就调你回来，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有些问题，怕属下们说不清楚，所以亲自回来，正好听说百工院有一个是叫林学院的，专门是研究这些林木花草，就来看看，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崔钧笑着，跟在蔡邕身后骑着马缓缓走着。

  蔡邕摸了摸自己的马头，看了一眼崔钧的马，“你的马挺好啊？回头给世叔也送一匹。”

  “这有何难？世叔看上了，这匹马就送给世叔了。”崔钧笑着说道。

  西河郡本就是养马之地，又有匈奴内迁，带来了不少优良马种，他的马都是已经达到战马标准了，按照市价可以卖到十几万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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