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则道：“臣认为那楚歌却是真有本事的，启蒙文弟子规问世后，我朝收获了庞大的气运，这种气运隐隐和人族气运相连，想必各位都察觉到了？”

“我朝以前之所以排斥儒道，是因为需要俗世百姓无比虔诚的信仰来收获气运。”

“但臣想，若是真将楚歌此人的一身才学留在我朝，让我朝成为新学派的发源地，连接人族气运，又该会如何？”

武皇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若是真能将气运和整个人族相连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失败了呢？

武极皇朝能承受这失败的后果么？

顾念北继续道：“可以预料用不了多久，至少在北部洲，施行儒道的皇朝绝对会在学院的干涉下推行此文。”

“至于会不会同时推行选拔人才，重视农工商业的策略不好说，但可以看出楚歌所提出的这些国策，和儒家学术流派无比契合，可以说是为儒门弟子量身打造。”

“以臣对学院的了解，这件事上，儒道院那些长老肯定会强行干预底下的皇朝，至少会挑选几个皇朝作为试点，推行此策。”

“然后源源不断派出各家学说弟子验证，可以预见，以后的兵部、刑部、礼部等都会有学院弟子施展抱负的舞台。”

武皇大惊，他是隐约想到了一些，却没顾念北想得如此深远，凝重问道：“那皇室岂非成了学院的傀儡？”

“陛下多虑了！”

顾念北笑道：“儒门之道只是入世传播思想学说，实现有序的世界，无论天地君亲师还是礼制都是维护皇权正统，说穿了就是内法外儒，儒法相济，糅杂互补的统治之术。”

“受儒门影响的皇朝众多，也并未见学院插手哪个皇朝的朝政，我们之前排斥儒道，学院也并未说什么。”

武皇闻言哑然失笑，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但这种趋势若形成时代大流，就算学院不会强行干涉，我们也要被时代所抛弃，陛下，此事关乎我朝运道，还望早做定夺！”

武皇一阵恍然，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周围的所有皇朝都被儒门影响，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而武极皇朝穷兵黩武，蒙昧百姓，终于在强烈的对比下，俗世百姓开窍了。

我是造不了反，但腿长在身上，我还不能逃吗？

随便去哪个皇朝做百姓不比这里好？

武极皇朝人口流失，良田荒废，气运消散一空。

想到这里武皇头上冷汗如雨。

自怀中这篇弟子规手稿的问世，重农重工重商的思想从楚歌口中说出的那一刻，大世到来了！

“三省丞相，秦王、燕王、赵王在养心殿等我，其他人散朝！”

武皇急匆匆留下一句话，一步踏出便来到钦天监，只见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一个道人，如风中残烛昏昏欲灭。

这名道人头发胡须乱糟糟长在一起，道袍似乎几十年未洗过一样，抬头阴森森笑道：“来了？”

一双浑浊的眼睛只剩眼白，居然双目失明，但那双眼睛又似乎能看穿一切。

武皇并不在意这人的态度，沉吟了下问道：“你所说的大世，莫非已经开启？”

“嘿嘿嘿……”

那人只笑，并不答话！

“告诉朕，朕可以答应你所有要求！”

“所有要求？哈哈哈，武皇，你怕了！”

这名道人似乎有些癫狂道：“秦氏皇族被你灭了，我截天宗道统断了，老道我也时日无多，你居然说所有要求？”

武皇默然……

半晌后武皇道：“秦氏一脉荒淫无度，朝政黑暗，哪怕我朝不派兵，你们一脉擅长衍算，也知道秦地气运撑不了几十年吧？”

“你截天宗死忠秦氏，妄图截一线天机，挽救秦氏于濒危，岂不是逆势而为？”

这次这名道人沉默了，喃喃道：“截一线天机，终究是个笑话。”

“天阳老道，朕可以答应你，挑选秦氏一脉后人中的正派子弟，在秦地封一个郡公，做个富家翁吧。”

“至于你寿元还有几十载，朕答应替你重建截天宗道统，这几十年足够你教出一大堆传人了。”

“你愿放我走？”

武皇道：“你愿留下更好，朕册封你为钦天监监正，允许截天宗在我朝开宗立派，享受香火。”

老道死水一样的心境终于起了波澜。

武极皇朝何等庞大，若是祖师爷能享受到香火，说不定真会苏醒过来。

片刻后，老道看向他怀中，“能让老道看一眼么？”

武皇掏出那份原创手稿，天阳道人接过后轻轻摩挲，喃喃道：“没错了，天道印记，人族气运，大世终于来了……”

“能说仔细点么？”武皇皱眉。

天阳道人道：“这种事无法说太清楚，反正你要知道，当大世开启，整个修真界便会陷入无序的混乱。”

“大世不应该是欣欣向荣，开启新的时代么，怎会如此？”

“你不懂……”

“这是整个一界的大世，对于天道来说，人族、妖族、灵族、魂族等生灵并无分别，可以是人族的大世，也同样是其他生灵的大世。”

“天地初分，规则既定之前是无序的混沌之态，同样，大世开启也要经过混乱的过程。”

武皇心中一动，有序，无序？

“有何建议？”

“努力修炼提高修为，另外，别和天道作对，顺势而为！”

天阳道人说完，将手稿还给他，闭目不再言语，武皇略微沉吟消失在原地。

就在武皇问询天阳老道的同时，在前往养心殿的途中，三位首相大人暗中交流。

苏相低声道：“两位，陛下莫非有了储位人选？”

顾相摇头道：“应该不是，怕是要安排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赵相轻笑道：“苏大人今天这一刀砍得有些狠啊，只怕底下又要闹翻了。”

苏振廷无奈道：“你们也看见了，今天这情景，陛下是铁了心要削弱我们这些家族的话语权，难道等着陛下亲自开口？”

赵相道：“你倒是还好，听说那楚歌是你未来的孙女婿，就算整治起来，看在楚歌的面上，陛下也不会过于为难你。”

苏振廷差点气晕，“赵大人此话何意？难道陛下看在姓楚那小子面上，我苏家下面的产业就不用上缴？”

“两位，上缴就上缴吧，不过是一些俗世产业罢了，不伤及根本，倒是两位想过没，接下来的事要如何办？”

顾相赶紧打圆场。

赵相沉吟片刻问道：“你们说这楚歌此举会不会是学院授意？”

顾相笑道：“依我看，学院才懒得管这些，但这番举动闹出，学院恐怕还真会上心了。”

“你们也不想想，一份手稿居然能牵动整个人族的气运，这意味着什么？别看只是启蒙读物，这可是传世典籍才有的表现。”

“可以预见，未来俗世凡人将纷纷启智，以前那一套行不通啦，我们走的是气运之道，又该何去何从？”

其他两人沉默，半晌后赵相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老夫也该派几名后辈去学院修炼其他大道才对。”

“你们各自有后辈在学院修炼其他大道，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大人，前路未定，不用如此悲观，能和天地气运，整个人族气运扯上关系，孰不知会是我们气运一道的机缘？”

“但愿吧……”

燕王沈天英正在被大将军拓跋海耳提面命，“记住，尽量说服陛下对黑龙皇朝发兵，机不可失！”

“舅舅，对于田地之事又该如何？”

“哎呀殿下，此时不是关心那些的时候，反正又不光是我们损失，让其他人去跳吧。”

“你要记住，我朝以扩张为本，人口越多气运越强，我们在朝堂的话语权也就越大，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你也知道吧。”

“你也知道陛下对黑龙皇朝觊觎已久，只有立下不世之功，那位置才会离你更近。”

“至于俗世产业，等你以后荣登大位，还会在乎那些？”

“我已经在陛下面前提过好几次，陛下本意上是答应的，甚至提前都做了一番部署，只是我怕那姓楚的小子这么一弄，学院派人来凭生变故。”

“啊？父皇原来早就有所准备？”沈天英满脸惊喜问道。

“嘘，有些事情等完了再说，你只要记住，那姓楚的小子来的这个时间正是紧要节点，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沈天机和沈天闲两人有说有笑同往，沈天闲意味深长笑道：“秦王殿下在学院收获不错，这楚歌的确是个很有能力之辈。”

“堂兄说笑了，我和楚歌只是气味相投罢了，倒是堂兄近年做得有声有色，很受族老们的喜爱，是我该学习的。”

沈天闲道：“我们身为皇室子弟，只不过分内之事罢了。”

两人互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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