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幼薇乖巧点头。

  待穆凡将自行车停在路边，白幼薇探出指尖，轻轻捻着他的衣角。

  漫步斑马线，朝着精品商店的方向，缓缓走去。

  ——

  冬阳区拥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街道的侧面，摊位正握着锅铲，在升腾着火焰的铁板上，翻炒面条。

  旁边，是卖烧烤和炸串的小推车。

  花椒混杂着辣椒面的气息，在整条街飘荡。

  黄昏下的步行街，总是热闹非凡。

  沈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孤单前行。

  “啊切——”

  食物的辣味太呛人，沈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不觉间，沈欣来到了贴满各种小广告、以及美食招牌的楼梯入口处。

  锈迹斑斑的扶手旁，是几格水泥台阶。

  这是通往二楼的唯一路径。

  沈欣抬起头。

  圆形的黑框眼镜，在橘色黄昏的折射下，浮现出一层幽暗的光晕，将那轮黝黑的眼眸，映出了些许光亮。

  二楼的浑浊的玻璃窗，黏着黑乎乎的污渍。

  这是美食街的油烟，常年熏陶造成的。

  沈欣以前也擦过一次玻璃。

  但是她发现，没过几天，窗户再次被染的灰蒙。

  索性，就一直拉着窗帘。

  眼不见为净。

  “呼——”

  沈欣深吸一口气，上扬的嘴角挤出些许笑容：“沈欣，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总是伤感喔！”

  “快快盼着明天到来！”

  “这样，你就可以再次陪伴白幼薇，一起疯癫玩耍啦！”

  “嘿嘿！”

  沈欣一遍遍地打气。

  接着转过身，准备跨上台阶。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斜对面的奶茶店前，站着一个雪人玩偶。

  雪人玩偶，正在摇晃身体，跳着怪异的舞蹈。

  模样十分滑稽。

  沈欣被逗得哼笑，视线也落在了雪人身后的广告牌上。

  原位冰淇淋，特价：2元！

  冰淇淋画得栩栩如生，看得沈欣心里直痒痒。

  她将手探进口袋摸索。

  不一会儿，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就剩下60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周。”

  沈欣抿着唇角，陷入沉思。

  几息后，她长舒一口气，朝着奶茶店走了过去，庆幸喃喃：“反正这些钱，是打算给穆凡和白幼薇准备的。”

  “他们没有吃晚饭的想法，钱就省下来了。”

  “我可以一下子买两个冰淇淋！”

  “耶！我仿佛看见了冰淇淋神灵，在向我招手！”

  ……

  5分钟后，沈欣握着两个冰淇淋，用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屋门。

  啪嗒——

  沈欣拽下了门边的麻绳。

  悬在房梁上的老式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尽管不是很明亮，但跳动闪烁着的昏暗橘光，却能给沈欣带来些许慰藉。

  房间不大，连厕所都没有。

  想要方便，只能用痰盂。

  仅供一人入睡的木床，紧紧地贴在墙边。

  尽管窗户和窗帘关得死死的。

  但是，仍然能够闻到美食街散发出的混合调料味。

  不过，沈欣并不在乎，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入学前，教育机构周边的出租屋，她都看过。

  不是价格贵，就是位置偏僻。

  相比起来：污染严重的美食街，简直是出租屋的天堂。

  每月的房租，只需要300块。

  并且，房东大妈见自己是学生，还免了三个月的房租。

  前三个月，只需要交水电费就行。

  滴答——

  粘稠的乳白色液体，顺着冰淇淋的蛋筒，缓缓流淌。

  溢向了沈欣的手指缝隙。

  “诶！？”

  察觉到皮肤的异样，沈欣顺势低下头。

  下一秒，爆发出了疯癫的鸣叫。

  “啊啊啊啊！”

  “我还没吃呢，居然就融化了！”

  “可恶的冰淇淋神灵，你怎么可以和我作对呐！？”

  “看我今天，怎么舔死你！”

  “呲溜呲溜呲溜……”

  沈欣凑近脑袋，舌尖沿着冰淇淋舔了一圈。

  最后又将融化在手背上的冰淇淋，统统吸入口腔。

  见冰淇淋融化的速度减缓，沈欣这才坐在小木凳上。

  她的左右手，各握着一枚冰淇淋，紧紧地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元气满满道：“沈欣，你要在一分钟之内，将两个冰淇淋全部吃光光！”

  “计时……开始！”

  语落的瞬间，沈欣张开嘴，朝左边的冰淇淋凑了过去，迅速舔抵。

  “好，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是沈欣1号的表演时刻！”

  “沈欣2号呢？她的冰淇淋居然一动不动？她在做什么？莫非是想放水，让沈欣1号先吃？”

  哗啦——

  沈欣停止吃左边的冰淇淋，转头朝右边的冰淇淋凑了过去，继续讲解道：“哇，果然如此，沈欣2号正在全力加速，吃冰淇淋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沈欣1号！”

  “天呐，沈欣2号已经反超了，她要击溃沈欣1号，夺得本次冠军吗！？”

  “……”

  3分钟后。

  沈欣吃完了全部的冰淇淋。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接着丢进了垃圾桶。

  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股兴奋劲。

  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下垂的落寞神情。

  沈欣摘下眼镜，呆呆地望着屋檐上的昏黄灯盏发呆。

  任凭视线中的橘光涣散，变得不再聚焦：“自娱自乐，一点也不好玩……”

  嘀铃铃——

  匆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沈欣的思维。

  见来电显示，是老妈。

  沈欣的心，猛然一颤。

  她立刻戴上眼镜，滑开接听键，语气恢复到了喜悦：“嘿，老妈，想我了没？”

  “嗯，对呀，今天过生日，可开心咯！”

  “当然有啊，拜托，我可是社交小达人，就连美术学院的名流画家，也是我的好朋友呢！”

  “什么？你居然不信？”

  “别急啊，我喊他们来跟你打个招呼！”

  沈欣将手机紧紧地贴向胸口，朝着屋门的方向装腔作势：“穆凡！白幼薇！你们别再切那个蛋糕啦，快来和我老妈打声招呼！”

  “啊？冰淇淋蛋糕，必须要立刻切，不然会融化？”

  “哇，那好吧，那你们认真点切喔，我和我老妈再聊会儿。”

  语落，沈欣重新拿着电话，炫耀道：“老妈，你知道吗？我的朋友们，简直太宠我了，他们怕冰淇淋蛋糕融化了，还特意拿模具定型，可忙了呢，哈哈哈！”

  “嗯，好，我知道了，你和老爸也要注意身体喔。”

  “哎呀，不用寄钱，我不缺的。”

  “拜托，我现在上的大学，是一流的美术学院耶！”

  “只要毕业了，随随便便一幅画，都能卖几百万！”

  “等我将来成为大画家，挣到许许多多的钱，我就给我老爸打造一个纯金的假肢，让村里人羡慕去吧！”

  “哎呀，我开玩笑的嘛！”

  “嗯嗯，好。”

  “爱你老妈，以后见！”

  “……”

  手机传来的嘟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蔓延回荡。

  沈欣呆呆地坐在木椅上，心情迟迟都无法平静。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委屈。

  眼角突然泛出了红润，溢出些许晶莹斑驳：“老妈。”

  “其实……我没有被美术学院录取。”

  “但是教育机构的石老师说……只要努力绘画……就有机会重新考进去。”

  沈欣攥着双拳，用力挥向空气：“所以，所以啊！”

  “我一定会努力的！”

  “被冰淇淋神灵授予大祭司称号的无敌沈欣，绝不会倒下！”

  哒哒——

  脚步声，悠悠响起。

  与此同时，传来了似的软糯语调：“穆凡……沈欣不在这边。”

  啪嗒——

  伴随着手指敲脑袋的声音，穆凡温柔的谩骂声，骤然响起：“笨蛋，刚刚沈欣那么大的嗓门，你没听见吗？”

  “肯定就在这附近。”

  “嗯？这挡板的后面，怎么还有一条走廊？”

  哗哗哗——

  铁皮挡板被推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沈欣不知所措地站起身，试图想找个地方藏匿。

  然而——

  四周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情急之下，她立刻关上屋门，并将后背死死地贴在了上面。

  胸膛里的那颗心，瞬间挤到了嗓子眼。

  “穆凡……白幼薇……”

  “他们……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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