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怒叱声，震耳欲聋。

  蓝俊丽吓得一颤。

  就连眼眶中的那轮黑眸，也骤然收缩，汇聚成了一个小点。

  “完了完了……”

  “这下子……全完了……”

  ——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蓝俊丽都在接受调查组的检查。

  据调查，她不但犯下了挪用公款的罪行。

  甚至还发现，蓝俊丽曾接受过贿赂。

  私自调出同学档案袋，故意伪造污点。

  导致很多参加成人高考的学生，明明分数够，却惨遭滑档。

  从而让其他报名同校的考生，有更多的上升空间。

  造成的不良影响，极其恶劣。

  办公室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档案柜的玻璃门敞开着，资料翻阅声哗哗作响。

  “穆凡……我错了……”

  “求求你……帮我说几句好话……”

  “摔碎的化妆品，我赔……我赔你10套新的。”

  “你告诉他们……这是个误会……可以吗？”

  蓝俊丽仍然坐在椅子上。

  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先前的傲气。

  有的，只是披在肩膀两侧的凌乱长发。

  以及眼眸深处的恐慌与乞求。

  穆凡并没有理会。

  平淡地瞥了蓝俊丽一眼后，便将视线移开。

  缓缓汇聚在白幼薇的身上。

  此时，白幼薇正蹲在墙角，呆呆地望着溅在地面的护肤霜。

  由于长时间暴露空气的缘故，乳白色的护肤霜，颜色逐渐透明，似水一样稀薄。

  “给穆凡买的……”

  “坏掉了……”

  白幼薇抿着嘴唇，下垂的眼眸划过些许哀伤。

  她重重地吸了口鼻涕，轻轻擦拭着眼角氤氲的泪珠。

  随后捧着双手，将护肤霜一点点的舀进手心：“应该还能用……”

  “这是给穆凡的……”

  “一定要交到他手里……”

  “……”

  然而——

  护肤霜经过氧化，已经无法使用。

  液体状的透明物，顺着白幼薇手指的缝隙，缓缓流淌。

  啪嗒啪嗒地落向冰冷的瓷砖地面。

  干净的地面，顿时染上了斑驳的污渍。

  白幼薇呆呆地望着瓷砖上的透明斑点。

  委屈感，源源不断地涌入脸庞。

  白幼薇鼻子有些发酸，茶褐色的眼眸好似被水雾遮挡。

  再也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薇薇……明明挑了很久……”

  “穆凡还没有用……就坏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

  白幼薇的状态，全部都被穆凡看在了眼里。

  他蹙着双眉，翻涌着阴霾的眼眸，划过阵阵复杂。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事物的价值也各不相同。

  就像有的人，花了几天的时间，准备了一份精美的手工礼物，想趁着节日送给家人，却换来一句‘把这些心思放在学习，该有多好’带来的失落感。

  小作坊生产的杂牌护肤霜，在常人眼里，或许是件廉价的商品。

  但在白幼薇的眼里，它是能够与自己感情升温的调味剂。

  望着白幼薇落寞的背影，穆凡的脑海里，也呈现出了‘少女嘴角露出甜甜微笑，认真查看化妆品的配料表’的画面。

  想到这，穆凡更心酸了。

  “呼——”

  他深呼一口气，迈着轻缓的步伐，来到白幼薇的身后，伸出了手：“薇薇，先起来吧。”

  白幼薇缓缓抬起眼眸。

  与穆凡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立刻将眼神汇向别处，慌张不安：“穆凡……对不起……”

  窣窣——

  穆凡蹲下身，磁性的嗓音掺杂些许暖意，浅笑安慰：“笨蛋，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道歉。”

  白幼薇撅着嘴，微妙的语气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我总是这样……”

  “什么事都做不好……”

  啪叽——

  穆凡按住白幼薇的脑袋，轻揉道：“傻丫头，你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白幼薇蠕动着嘴唇，内心纠结：“可是……可是护肤霜……”

  穆凡低下头。

  护肤霜已经彻底液态化。

  浑浊着灰尘与污渍的不明物体，正在缓慢流向四周。

  看起来，黏糊糊的。

  穆凡探出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护肤霜。

  抬起手指的瞬间，带出了些许液体状的透明银丝。

  白幼薇有些不知所措：“穆凡？”

  穆凡没有说话，而是用微笑回应。

  他将触碰护肤霜的手指，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脸颊。

  紧接着，握住白幼薇的小手，揉搓均匀。

  冰凉的触感，顷刻间在脸颊处蔓延。

  顺着毛孔，涌入身躯。

  凉飕飕的触感，很柔软，也很舒服。

  几息后，穆凡松开白幼薇的手，得意洋洋地将脸颊凑了过去：“薇薇，涂抹护肤霜的脸，是不是更好看了？”

  白幼薇眨巴着清澈的眼眸，注视了许久。

  穆凡的脸颊，和以往一样，红扑扑的。

  并没有任何美白的效果。

  白幼薇摇摇头，黯淡的眼眸浮现出些许失落：“护肤霜摔碎了……好像就没有作用了。”

  穆凡挑挑眉，语气多了几分趣味：“谁说护肤霜没用了？我的脸不是红了吗？”

  白幼薇抬眸道：“超市的人说，涂护肤霜，只会让皮肤变白，不会变红。”

  眼前的少女，呆呆的，傻傻的。

  越看越觉得可爱。

  穆凡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白幼薇的柔软脸蛋，浅笑道：“笨蛋，你就是我的护肤霜。”

  “诶？”白幼薇有些发愣。

  她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呆呆地询问：“人也可以成为护肤霜吗？”

  穆凡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笑谈道：“对啊，刚刚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只要被你摸过，身体就会变红。”

  “刚好我喜欢红色。”

  “所以薇薇，你干脆做我的护肤霜好了。”

  短暂的停顿，穆凡笑着打趣：“容量无限大，还没有保质期，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呼呼——

  适宜的微风，缓缓掠过。

  白幼薇散乱在脸颊旁的发丝，轻缓摇曳。

  她抬起脑袋，注视着穆凡的眼眸。

  茶褐色的瞳孔，也映照出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白幼薇突然展开双臂，环绕着穆凡的腰间。

  她将脑袋贴在穆凡的胸前，感受着肌肤散发的温热气息，软糯的低吟声，悠悠回荡：“穆凡。”

  “薇薇，会一直做你的护肤霜。”

  “只允许你一个人使用的……化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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