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白幼薇轻声关上屋门。

  迈着平缓的步伐，走向墙角。

  蹲在了白色双肩包前。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白幼薇从书包的内怀，拿出一本巴掌大的黑色小册子。

  “做过的事……要记下来……”

  白幼薇轻声呢喃，坐在了书桌旁。

  沙沙——

  哗哗——

  待纸张翻页时的微妙声，渐渐隐退。

  白幼薇握住圆珠笔，认真书写。

  “今天，薇薇又要到亲亲了。”

  “要了很多很多。”

  “穆凡，好像并不讨厌。”

  “穆凡会一直记住薇薇的味道吗？”

  白幼薇将圆珠笔架在嘟起的嘴唇上，思索呢喃。

  很快，再次书写。

  “薇薇，已经记住穆凡的味道了。”

  “像太阳，很温暖。”

  短暂的停顿，白幼薇将笔尖移开。

  她抬起茶褐色的眼眸，呆呆地望着柜台。

  柜台上，摆放着两只用橡皮泥捏成的玩偶。

  一个是穆凡，一个是白幼薇。

  正互相依靠。

  或许是最近天气回暖的缘故，空气中的湿度，弱化了许多。

  橡皮泥长期得不到水雾的滋润，开裂程度愈发严重。

  龟裂不断。

  白幼薇站起身，探出白皙的手指。

  然而——

  就在指尖触碰到橡皮泥的刹那间。

  橡皮泥，发生断裂。

  一块不规则的物体，笔直落下。

  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纸页上。

  迸溅出无数的细小碎泥。

  “坏掉了……”

  嘎吱——

  卧室门被推开。

  穆凡端着一杯冲泡的橙汁，迎面而来：“薇薇，要喝饮料吗？”

  “我刚刚让高飞送来了果珍粉。”

  “睡前喝点甜饮，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白幼薇扭过头，委屈的水雾，在瞳孔里依稀蔓延：“穆凡……薇薇的头……坏掉了……”

  穆凡心里一颤：“头坏掉了？磕到墙了吗？让我看看？”

  穆凡迅速上前，将橙汁随意摆在桌子上，查看白幼薇的脑袋。

  见并没有明显的伤势，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长舒一口气。

  “薇薇，没事的。”穆凡安慰。

  正当穆凡想要重新拿起橙汁时。

  突然发现了书桌上的异样。

  白幼薇用来记录生活的《恋爱笔记》上，有一堆泥块。

  尽管碎得体无完肤，但通过印在泥块上的五官，穆凡还是能够判断出，这是前些日子，白幼薇捏的橡皮泥。

  哗啦——

  穆凡展开双臂，将白幼薇搂入怀里，轻声安慰：“薇薇，橡皮泥里的水份容易蒸发，所以才会干裂。”

  “过些天，我们用树脂重新复刻一个。”

  “石膏娃娃也可以，最近市面上貌似挺流行。”

  见白幼薇仍然是闷闷不乐的伤心模样。

  穆凡的心里，也荡漾出阵阵复杂。

  橡皮泥玩偶，是白幼薇花了很长时间，精心准备的。

  突然在自己眼前损坏，难免会陷入悲伤。

  穆凡心里明白：就算自己说出一大堆安慰的言语，也并不能让白幼薇释怀。

  干脆，破罐子破摔。

  唰——

  穆凡抬起手，揪住摆放在柜台上的另一只玩偶。

  将它拿到碎块的上空。

  接着，用力一捏。

  失去水份的橡皮泥，瞬间四分五裂。

  白幼薇心里咯噔了一下：“穆凡……？”

  穆凡拍掉手心里的粉末状尘埃，轻揉白幼薇的脑袋，嘴角扬起几分浅笑：“薇薇，你的头掉了，我的身体也碎掉了。”

  “但我们的‘玩偶’，可以葬在一起。”

  “这就叫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短暂的停顿，穆凡挑挑眉，神秘兮兮道：“这样的话，就算去了阴曹地府，也能在黄泉路上见面喔。”

  白幼薇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什么是黄泉路？”

  穆凡耐心解释道：“在我们的文化里，人们潜意识觉得，人在死亡后，就要去阴曹地府。”

  “而，经过的那条路，就叫黄泉路。”

  “黄泉路上，有一座奈何桥。”

  “那里有个熬汤老婆婆，叫孟婆，会给每个人发一碗‘孟婆汤’。”

  从头到尾，白幼薇都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聆听穆凡说的‘小故事’。

  虽然她不明白，穆凡为什么要通过碎掉的橡皮泥，描述阴曹地府。

  但是，白幼薇却把重点，听了进去。

  “和穆凡一起死……就能在黄泉路上见面……”

  白幼薇蠕动着嘴唇，轻声呢喃。

  见白幼薇听得认真，穆凡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据说，孟婆汤味道很鲜美，堪比山珍海味，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喝过孟婆汤的人，容易健忘。”

  “包括它的味道，也忘记了。”

  白幼薇身躯一颤。

  她下意识地搂住穆凡，将脸蛋贴向他的胸膛。

  混杂着慌张的眼神中，弥漫出几分伤感；“薇薇……也容易健忘……”

  穆凡浅笑安慰：“笨蛋，那不一样。”

  “孟婆汤喝完，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说得‘健忘’，只是作业题记得不牢固。”

  “换句话说，需要多看、多练、多写。”

  “要是人人都能做到过目不忘，那世界上就没有‘学渣’这个词了。”

  稍作停顿，穆凡继续补充道：“不过薇薇，你可不是学渣。”

  “你的学习能力，比我要强多了。”

  说话的间隙，穆凡已经端起橙汁递了过去：“薇薇，趁热喝。”

  白幼薇乖巧点头。

  她接过橙汁，用嘴唇含着杯壁，小心翼翼地吮吸。

  “呼啊——”

  果汁喝完大半，白幼薇长舒一口气，弯成月牙的眼角溢出了幸福的微笑：“穆凡……好甜。”

  穆凡纠正道：“笨蛋，是橙汁甜。”

  白幼薇想了想，将二者融合：“橙汁甜……穆凡也甜。”

  穆凡浅笑：“傻孩子，以后想喝，就告诉我。”

  “现在，我们已经有杂货铺了。”

  “只要发个消息，高飞就会把零食饮料送过来。”

  “嗯。”白幼薇用鼻音发出糯糯的轻声。

  将剩下的半杯橙汁，递到穆凡的嘴边，邀请道：“小凡凡，你也喝。”

  “什么小凡凡啊，从哪学的？”

  “沈欣教的，她说这是爱称。穆凡，你也叫我小薇薇。”

  “……”

  充满温馨气息的治愈谈话，依稀起伏。

  然而——

  谁也不知道，卧室对面的小房间。

  有个少女，正俯着身体，轻趴在窗台边，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湖泊。

  “曾经救过我的警察。”

  “他……会出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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