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警察？”穆凡下意识询问。

  沈欣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握着木杵，继续敲打陶瓷盆里的糯米糍粑。

  啪啪啪——

  闷响不断。

  但是击打的频率，却越来越少。

  声音，也渐渐平息。

  沈欣的身躯，不经意的抽动。

  依稀间，甚至能够听到她鼻腔发出的微妙哭泣声。

  穆凡吓了一跳。

  她急忙放下水杯，走向沈欣，担忧询问：“沈欣，你还好吧？”

  沈欣撇过头，不愿让穆凡看到哭泣的模样。

  她用手指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做着深呼吸：“我……还好。”

  “哥哥。”沈欣扭过头，浮现一层水雾的眼眸，满是疑惑，“你觉得，我能找到那个警察吗？”

  穆凡蠕动喉咙，试图回答。

  但转念一想。

  警察把沈欣从湖泊里救出来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虽然，他可以拜托周警官去查询小镇里的出警档案。

  但是，通过沈欣对事件的描述，基本也能够猜到。

  救她的警察，当时并没有出警，而是刚好路过，舍身相救。

  想要彻底查到那位警察的身份，难度会更大。

  这不是几天就能查出来的。

  也许要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公安系统，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

  尤其是被调到资料科的周警官。

  他根本就没法抽出时间，去查以前的事。

  “呼——”穆凡吐出一口浊气，打算找沈欣聊聊。

  他搬来凳子，坐在厨房里，静心询问：“沈欣，你很想找到那个警察吗？”

  沈欣抿着嘴唇，轻声道：“想。”

  穆凡继续询问：“找到他……然后呢？”

  沈欣：“嫁给他。”

  穆凡：“呃……你认真的吗？”

  沈欣重重点头，眼眸闪烁着坚定：“嗯，我真的想这么做。”

  “哥哥，以前的我，经常被身边的同学欺负。”

  “每次回家时，他们都会跟着我，永远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们朝我丢泥巴，嬉皮笑脸的起哄。”

  “骂我是四眼，嘲笑我的裤子有很浓的血腥味。”

  “他们还……”

  啪叽——

  穆凡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沈欣的脑袋，温柔呢喃：“妹妹，够了。”

  “伤心的事情，就不要再回忆了。”

  沈欣擦着眼泪，委屈更浓郁了：“哥哥……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只要有一个人欺负我，然后他的朋友，也会跟着欺负我。”

  “然后慢慢的，就有很多人欺负我。”

  “现在，我来到了新的学校，已经没有人那么做了。”

  “但是……以前发生过的噩梦，我根本忘不掉。”

  “虽然过去好多好多年，可我还是不经意间的想起，然后一个人难过。”

  “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记这些事情。”

  “可能……可能永远都不会。”

  “直到伴随我的一生，和我一起进棺材。”

  更多的眼泪，从沈欣的眼眶中涌出。

  “哥哥……你知道吗？”

  “那个警察……他真的是天使。”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所以……所以啊！”

  “我一定要找到他。”

  “不管他多大，我都愿意嫁给他。”

  “尤其是你和白幼薇谈恋爱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我一定要找到他！”

  “无论他在哪！”

  “我一定！”

  “一定要！”

  斩钉截铁，目光坚定。

  沈欣铿锵有力的语气，充满了决心。

  “行……”穆凡被镇住了，意味深长道，“我现在就给周警官发短信，聊聊这件事。”

  “等空闲下来，再打电话详细沟通。”

  “不过——”

  短暂的停顿，穆凡询问道：“要是那个警察，岗位发生调动，去了危险的地方执勤，不允许被透露信息呢？”

  沈欣嘴角上扬，流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就等。”

  “一直等，等树叶黄了又绿，等田埂里的麦芽生长，等小镇里的高楼渐渐矗立。”

  “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直到岗位再次发生调动，允许透露他的信息。”

  穆凡蠕动着喉咙，想要继续问一些‘要是他有家庭了’、‘万一殉职’之类的话题。

  但与沈欣期待目光对视的瞬间，嘴边的话，还是全部咽了下去。

  穆凡拍拍脑袋，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妈的……我怎么总把事情往坏处想？”

  “要是突然找到，刚好对方没结婚，然后还能接受沈欣，最后跨入婚礼殿堂，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了呢？”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发生好的结局，会感觉不可思议，难以相信。”

  “那么，为什么偏偏去相信最坏的结局呢？”

  哗哗——

  穆凡站起身，从沈欣手里夺过木杵，温柔道：“沈欣，我帮你捣。”

  沈欣先是一愣，眼眸光芒四射。

  她用力点头，发出愉悦的音符：“嗯，谢谢哥哥！”

  ……

  半小时后。

  穆凡与沈欣做完全部的糯米糍粑花糕。

  将厨房收拾完后，关掉客厅的灯，各自回到房间。

  “呼，真累啊。”穆凡脱掉衣裳，躺在床上感叹。

  窣窣——

  白幼薇宛若菜青虫似的，挪到穆凡身旁。

  更换姿势，轻轻靠向穆凡的锁骨窝，闭眼呢喃：“穆凡，你去帮沈欣了吗？”

  穆凡的心咯噔了一下：“薇薇，你怎么知道？”

  白幼薇轻声道：“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穆凡打了个冷颤，拘束不安：“呃……薇薇，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我刚刚，是帮沈欣做糯米糍粑呢。”

  “她最近，好像挺困扰的。”

  白幼薇没有回应，而是用鼻腔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穆凡看了一眼悬挂在墙壁上的钟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

  “嘶……都这么晚了啊。”

  “那就不打扰周警官了。”

  “明天早上，再给他发消息吧。”

  穆凡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插上了充电器。

  随后，侧着身体转过身，将白幼薇搂在怀中，相拥入睡。

  但很快，穆凡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触感。

  “这丫头……睡觉怎么不穿衣服啊？”

  穆凡将脑袋从被窝伸出，看向白幼薇那边的床头柜。

  果然，衣裳堆得整整齐齐。

  穆凡本想让白幼薇穿几件贴身衣物。

  但由于时间太晚的缘故，不忍心打扰白幼薇休息。

  索性，不再管衣服。

  而是将白幼薇搂得更紧了些，与其贴合：“天气越来越冷了。”

  “笨蛋，你可别感冒啊。”

  “来，让你的未婚夫，把你再搂得更紧一些。”

  “做个好梦，傻薇。”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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