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

　　琼英却没想到才逃出了嵩山，这两拨人就为了争这飞舟又翻脸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黑鳞鱼童冷笑，

　　“我们有所欺瞒，图谋不轨？这些话从你们罗教的嘴里说出来可真要笑死人了。怎么你们风评好到哪里去吗？”

　　杨瞎子道，“不错，所以选我罗教也一样！

　　丫头，你也知道我们罗教的夙愿。我就问一句，你肯不肯加入我们罗教。我们带你走，保证这些天魔不敢再纠缠你。”

　　黑鳞鱼童冷冷道，

　　“久闻罗教横行无忌，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好，你们厉害，这飞舟让给你们了。

　　琼英师妹，你既然还不算入门，那还有的选，想跟着罗教混，就和他们一起去好了。”

　　“我，我！”琼英一阵心急，生怕答错了他们就打起来了。

　　黑鳞鱼童看她犹豫，扭头就想回海中，但唐瘦子一闪拦住他去路。

　　“怎么！恩将仇报吗！谁救你们出险境的！”

　　杨瞎子，“是鲲！”

　　鲲点点头。

　　黑鳞鱼童瞪鲲，“你帮哪边的！”

　　鲲无语。

　　看这话讲僵了，白鳞鱼童也开口了，

　　“既然不讲交情，那我们不如谈谈生意吧。”

　　杨瞎子笑道，“哦？你想怎么谈？”

　　白鳞鱼童指指唐紫金，

　　“他身体里多出来七道魂魄，根本压制不住，既然又是你们刚救出来的，急需道体兵解吧？

　　这大海中央，千里无人的，七天之内哪里找得到合适的道身使用。

　　不过如果你不嫌弃妖怪的话，你看我们的人造义体怎么样。这样的货我岛上还有很多。”

　　“义体？这是生化人造人？”

　　琼英也好奇得看着那俩个鱼童，她也注意到了，刚才他们爬上岸时，身上鱼的特征还很明显，有鳍有鳃的，可说话这会儿工夫，身上的鳞片已经软化，整个变得和真人一般无二，根本感觉不出半点区别来了。

　　杨瞎子摸着下巴，

　　“你们……真的是天生的妖怪吗？”

　　黑鳞鱼童冷哼，“哼，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们不是天生的妖怪，是天生的天魔。”

　　杨瞎子和唐瘦子对了个眼神，眉开眼笑道，

　　“诶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吗！你们是魔，我们也是魔啊！反正大家都是魔，那就算亲戚，是亲戚啊！这飞舟您拿去，千万别客气！就当我罗教送给昙花岛的伴手礼了！”

　　黑鳞鱼童懒得搭理他们，

　　白鳞鱼童则笑眯眯和杨瞎子握手，

　　“哎呀老哥这么客气！来就来呗你还带什么东西！来咱昙花岛上坐坐，好好喝两盅啊！

　　在下李乾，这是李坤，两位老哥怎么称呼啊……”

　　杨瞎子笑了笑，突然一把抓住李乾锁骨，

　　“贱名何足挂齿，不过阁下这么慷慨，愿意借一具道身给我们弟兄使用，那就不客气了，老唐，试试这个。”

　　李坤也抬手掏出一把银闪闪的短标枪，抄在手里直指着唐瘦子眉心，

　　“草泥马别给脸不要脸啊！”

　　唐瘦子乐呵呵看着他，舔了舔嘴唇，“喔，天外魔还会枪法？来啊，往心口扎。”

　　李坤吼，“你当我不敢啊！”

　　李乾笑道，“动什么气，我都说了这样的道身有好多，你们只管杀。杀了我们再活喽，域外天魔嘛。

　　不过琼英师妹你看到了，这两老贼连救命恩人都不放过，可不可信呢。”

　　杨瞎子也笑道，“嗨你真当老子眼瞎，看不到你手上套着的鬼玩意呢！你祖宗我阴人的时候你还没出娘胎呢！”

　　李乾大笑，“瞎子眼神不错！不过这一点我去怀疑！”

　　唐瘦子大吼，“龟儿子犹豫什么！来扎我啊！”

　　李坤大怒，“再屁话我特么废了你！”

　　琼英被他们两边夹在中心吵闹，隐隐约约也感到汗毛倒竖，分明是场中真的有人起了杀心，紧张之间，一时心中邪火也被激得倒窜起来，霍然抬手，把银梭子招到掌中怒吼，

　　“够了！你们吵什么！不就是要争这天外飞舟么！飞舟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不收手！大不了一拍两散！启动自毁程序！”

　　“自毁程序启动，十秒倒数，十，九……”

　　四人登时吃了一惊，却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突然发什么火，赶忙各自撒手往两侧分开。

　　“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们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是啊是啊琼英师姐，你小心点这特么可是聚变引擎，核泄漏不好收拾的。”

　　“对对对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你看我们都和好了，可以停了吧，它都数到六了！”

　　琼英瞪着他们，等倒数到“三”了才冷声道，

　　“暂停。”

　　“二，自毁程序暂停。”

　　连在旁边看戏的鲲都擦了把汗。

　　琼英举着手里的银梭道，

　　“几位前辈，师兄，琼英有几句话想问。烦请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然……”

　　李乾，“诶诶诶你冷静一点啊。”

　　杨瞎子，“诶你问你问你问。”

　　琼英看向李乾，连珠炮似得问道，

　　“刚才李乾师兄说别人呼叫不要应答，还真有母舰呼叫，母舰上是什么人，回答了会怎么样。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两个罗教的也看过来。

　　李乾想了想，“这个太极世界并非无主之物，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水每一粒砂都是公司的。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域外天魔买下来的。

　　那母舰早废弃了，什么人都没有，只是发现了你的信号，他们才伪装母舰信号诱骗你回答罢了。”

　　李坤补充道，“这艘飞舟已经是古董了，不过通讯使用的也是当时最先进的加密量子网络，你在启动飞船通讯的时候，整个位面内网都可以发现你们上线。

　　只不过嵩山干扰太多不能准确定位。你直接呼叫了我们的船，我们才能先一步定位你。刚才只要你回答了呼叫，公司就能追踪到你们。”

　　琼英皱眉，“所以这艘飞舟是那公司的东西？不是军团的？”

　　李乾摇头，“这艘船属于科学伦理委员会，你可以理解为天魔中，也有三大派那样相互竞争的势力。详细的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去昙花岛一边吃饭一边聊？”

　　琼英不追问也不应答，又盯着杨瞎子他们，

　　“罗教为什么要夺取这艘飞舟？你们连虚拟接入舱都不会修理，没有我连飞船都进不去，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操作这艘飞船，怎么知道用飞船可以从嵩山逃出来？得了这艘船又想做什么？”

　　杨瞎子似乎有点犹豫。

　　琼英举起银梭，“前辈不要把我当小孩唬弄！你们既然有办法在嵩山神不知鬼不觉得出入，还能在中原躲藏数百年安然无恙，我不相信你们救了罗教中人不能凭自己本事全身而退！

　　那嵩山纪青岩的一番话我都听到了，他们一心飞升，早就懒得再和罗教纠缠，刚才也是随手封印了敷衍，镇在嵩山下那些人你们早也是救，晚也是救，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你们就是听说我能驾驶飞船，才特意冲着这艘飞舟来的！我赌你们不敢冒险看这艘船毁了！”

　　杨瞎子还没开口，唐瘦子先忍耐不住，赶紧道，

　　“哎哎哎好了好了！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就是了，我们需要飞舟去把老大接回来。”

　　李乾李坤对视一眼，“你们知道你们老大在哪儿？”

　　杨瞎子皱眉，“你们居然不奇怪老大还活着？”

　　李乾李坤连连点头，

　　“哦对，对哦！罗祖竟然活着”

　　“好奇怪哦好奇怪哦。”

　　杨瞎子面无表情，“你们怎么知道我说的老大是罗祖。”

　　“……猜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琼英打断他们，

　　“你们怎么对飞舟这么熟悉，还计划救人？以前一定见过其他的飞船吗？是不是你们手里还有？说清楚！”

　　唐瘦子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飞舟有什么稀奇的，天外天魔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真空家乡里也看到过啊。虽然我们是不会开飞船，但那狐狸会啊。我们本来就打算乘船过门……”

　　杨瞎子怒吼，“唐紫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唐瘦子捂着肚子摆摆手，“杨先生，算啦，我真顶不住了。别浪费时间了。

　　何况我都看明白的事情，你还看不透么。

　　你想想南海现在是谁的地盘。还有谁能把我们从嵩山二老手里救出来。还有这丫头的剑术，还有这两个天外魔童，难道还看不明白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么？

　　现在人家代千面仙人传道，被太素天庇佑，气数如虹，我们玩不过的。反正做什么都需要人家帮忙，咱们的资金也是人家说的，坦白说了把误会解开算了。”

　　杨瞎子沉默了。

　　琼英举着遥控道，“前辈，知无不言。”

　　李乾李坤，

　　“是啊是啊。你说说你们是不是恩将仇报。”

　　“我们都说了。说说呗说说呗。”

　　杨瞎子突然怒道，“你们串通起来诓骗我这个瞎子！想要叫我松口！绝无可能！”

　　唐瘦子点头，“那倒是，他就是给打死也不会松口的，还是我来说吧。

　　我们以前搞到过一艘飞舟的，给罗老大开到月亮上去，不回来了，我们可飞不上去，就想找艘飞舟带他回来。”

　　杨瞎子怒道，“唐紫金你这傻子！那墨竹山的背后分明就是这两天魔！当年我们给老大准备的道身，十有八九也是给他们偷去的！你还暴露老大的下落！老大出了事我拿你试问！”

　　李坤，“那怎么能叫偷呢，那叫捡。”

　　杨瞎子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开干。

　　唐瘦子气喘吁吁拉住他，

　　“先生，先生，算了，就他们这点本事还让老大出事，快算了吧。就算他们师父亲自出马也不是老大的对手。

　　何况老大可是在月亮上呢，没这艘船怎么上得去。而且我真的顶不住了，这群王八蛋整得我实在受不了了，天一黑大家都要死，快点结束算了。”

　　杨瞎子怒道，“那也不能说！”

　　琼英忍不住问道，“你说的罗老大在月亮上，是哪个月亮？”

　　杨瞎子也是一愣，

　　“你这丫头倒老问点稀奇古怪的问题，老大拜虚星，那当然是飞去虚月上修炼了。”

　　琼英皱眉，“可为什么……为什么星图上只有一颗月亮？”

　　“什，什么？”“只有一颗是什么意思？”

　　两个罗教的登时傻了。

　　李坤扣着鼻孔，“哼，虚月本来就不是天然卫星，只不过是借用了月轨定位，平时都是纳米态充能，被启动时才会主动辐射，你们既没设备也没权限，怎么可能找得到。

　　怎么，想救人啊？跪下来求我啊？”

　　“龟儿子！”

　　“你再骂！”

　　琼英赶尽扯开话题，

　　“好了！罗教前辈想救人，你们呢，你们是天外的公司？军团？还是委员会？你们又想要什么？”

　　李乾笑道，“我们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偷渡来做生意的，天书，神功，秘法，科技，什么能赚钱搞什么，这穿梭机多少值点钱，改改也能用……”

　　杨瞎子，“他撒谎。”

　　李坤骂，“关你屁事！”

　　唐瘦子，“龟儿子你放尊重点！”

　　李坤拔枪，“老子忍不了了！”

　　“喂！！”琼英一把将太煞剑胚拔出来，“都给我闭嘴！”

　　李乾倒是好奇得道，“琼英，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别兜圈子了。你看那家伙都快生了。”

　　唐瘦子的腹部已经肿胀起来，看起来好多张鬼脸要破体而出似的。

　　鲲瞪眼。

　　鬼脸们又被压制下去恢复如初。

　　唐瘦子喘着粗气拜道，“多谢鲲前辈出手相助。”

　　鲲拍拍鳍表示小意思。

　　这么打断了一下，琼英也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得回忆了一下，

　　“什么是synthetic  self-evolvable  von-Neumann-structure  quantum  computer？”

　　李乾眯起眼，“你从哪里听来的？”

　　琼英，“我会和你们说明，但你先回答我。”

　　李乾想了想说道，“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恩，早在大战爆发之前，天外天的人类经历技术爆炸，并研发出了名为计算机的设备。”

　　杨瞎子好奇问道，“计算鸡？算筹一类的法宝？”

　　李乾点点头，“起初就是单纯的算筹，但后来不断更新迭代，用本地话来说，那些设备逐渐演化出了自己的‘器灵’，也算是‘法宝’了吧。

　　当时那种存在‘器灵’，或者说可自主进化的自我意识的原型机，就被泛称为synthetic  self-evolvable  von-Neumann-structure  quantum  computer。

　　这种原型机只要得道足够的资源，用你们的话说，是可以‘推演天道’那种级别的宝物。但因为技术壁垒，资源限制，国家竞争等等原因，哪怕在战争爆发之前，能被这么称呼的原型机一共只生产了五台……”

　　琼英盯着他，“你知道它们的代号么。”

　　李乾耸耸肩，“你还知道它们各自有代号呢，是不是真的遇到真家伙了？

　　但这我可不知道，而且即使知道了你也绝对不能说出来。那个年代人类技术爆炸的奇点，既有的联合国机制已经无法协调各方势力的利益，处在内战边缘，激烈的军备竞赛之中。

　　而那五台原型机从诞生之初，它们扮演的角色，就是国家机器的驾驶员，暴力集团的指挥官，它们的任务不是给全人类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是为己方阵营不择手段得去获取胜利。

　　那场原型机之间的战争差点毁掉整个人类文明。因此战争结束后，战败方的设备自然被彻底毁灭，战胜方也把自己的原型机拆分降级，进行技术封存，现在依然严格限制着技术发展。一旦被公司监听到原型机的情报，他们会动用毁灭世界级的力量来回收的。”

　　琼英明白了，“所以，只要能找到这原型机，就可以拥有和天外天匹敌的力量？”

　　杨瞎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乾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你知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天外天已经发展到什么水平了么？

　　虽然法律明文禁止，但仅仅封印AI人工智能的自进化能力，单纯论及算力早已经达到，甚至超越原型机级别的系统，几乎每个位面级大公司手里都有的。

　　所以就算你真的搞来一台原型机，也仅仅是获得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罢了。难道你以为自己真能天命所归，弯道超车，反超所有人啊？”

　　琼英点点头，“好，我大致明白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唉问吧问吧。”

　　琼英盯着他们，“什么是人？”

　　一时四人都沉默了。

　　琼英挨个扫视他们，“你们觉得，自己还算是人么。”

　　其他人一时无语，李乾却笑了，

　　“这个问题，有空你可以问问你师父。不过在我看来，天魔也好土著也罢，无论能力，记忆，基因，只要自认为自己是人，那就可以算是人了。”

　　杨瞎子冷笑，“天外妖魔也自视为人么？”

　　李乾看看他，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和你们这里不一样，天外是没有真正的妖魔的。

　　只有人。

　　只不过有些人确实和妖魔一样，从不把别人当人罢了。”

　　杨瞎子皱起眉头，

　　“什么啊，所以真空家乡，也一样么。”

　　琼英点点头，

　　“感谢诸位坦诚相待，解我疑惑。小女琼英只是因缘际会，才踏入仙门。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

　　“唉说重点说重点！”

　　“丫头片子就是磨磨唧唧的。”

　　琼英咬咬牙忍了，直奔主题，

　　“我曾用罗教的虚拟设备，在军团的位面见到玄女，她自称是你们所说的原型机，希望我找到遗留在太极世界的设备，帮她重新降临。既然诸位都想得到飞舟，那谁帮我找到玄女的东西，飞舟就归谁，可好？”

　　短暂的寂静后，

　　李乾问道，“她回来想干什么？”

　　琼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记起来的都说了。

　　“她说要完成什么……嗯……Human-Instrumentality-Project……”

　　李乾，“卧槽。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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