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瑶起初面带客气的应付着，听到最后变过味来，眉眼一凉，开口道：

  “他是来还债的，各位婶子聊着，我先忙了。”

  桂花婶子看出来司瑶的不愉，立即说道：

  “那你赶紧去，别耽误了。”

  等司瑶离开后，几个妇人后知后觉道：

  “刚才，是不是惹瑶丫头不高兴了？”

  “我觉得她不乐意了……”

  “咱是不是也有点………”

  司瑶清冷的目光看着前方，她没把那些话当回事儿，只是顾及朱狗儿在，觉得这几个妇人实在聒噪。

  朱狗儿背着一捆枯树枝拿回去当柴烧，他知道村里人不待见他们一家，那些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早就听过许多次了。

  “我保证不偷懒，你、你别听她们的，别不要我……”

  司瑶听到身后有些哽咽的声音，站住脚回头看去，朱狗儿眼眶微红，泪水在其中轻轻荡漾，却倔强地不肯滑落，在那倔强的眼神深处，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

  “朱、朱狗儿，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名字？”

  她实在是每次喊这个名字有些张不开口，伸手招呼他：

  “过来。”

  朱狗儿噔噔噔跑过来：“我不识字。”

  司瑶低头打量着他，半晌后开口：

  “朱辞，如何？”

  朱狗儿咧开嘴笑出声：

  “这是我的新名字吗？”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你才是你长久而稳定的依靠，懂吗？”

  朱狗儿、不，朱辞摇摇头：

  “不懂。”

  司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以后会懂的，先回家去，明天再来。”

  “好。”

  司瑶看着朱辞离开，眼底闪过一抹欣慰，是个听话的性子，只是疏于教导罢了。

  到村长家后，司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村长笑呵呵的开口：

  “瑶丫头来了，快坐，老婆子，你看看有吃的给丫头端一些。”

  “丫头等着啊，婶子去烙两片鸡蛋饼。”

  司瑶忙制止：

  “婶子别忙活，我吃过了才来的，您别这么客气。”

  “一会儿就好，你们先聊着。”

  村长坐在旁边开口：

  “村里的良田有限，目前开垦出来种菜的荒地只有八亩多一些，你给的菜方子去年是赚了，就怕今年有人比咱做的更好，这菜会不会烂在地里……”

  司瑶眉头微蹙，她那些菜方子要是遇到有本事的大厨，来回吃个几次都能摸索出其中味道，到时市面上可选择的菜多了，司家村的菜未必卖的出去。

  “先把这一茬种出来，其余过后再种点别的。”

  “我看也成，到时你说，我来安排。”

  村长琢磨了一会儿又开口：

  “瑶丫头，你觉得咱村里还能做个什么营生，去年征兵走了些壮劳力，如今有几家孤儿寡母的，村里想拉扯一把，还没个合适的……”

  司瑶听到此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苦笑：

  “您太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啊。”

  “不不不，你是见过世面的，眼界开阔，稍微出个主意也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

  村长是真心请教司瑶，别的不说，就她随手教给黄婶那五香瓜子的秘方，让人眼热啊，瞧那一院子的青砖大瓦房……

  司瑶眼睫微闪，面上正色道：

  “您真的抬举我了，这关乎我们司家村所有人的饭碗，我不能信口开河，也不好乱出主意。”

  村长坐着没吭声，沉默片刻道：

  “罢了，我们先种好菜再看。”

  “我回去翻翻书，看看有没有适合荒地里生长的作物，到时候必给您说一声。”

  司瑶说着起身，她不后悔当初给村里捐几张菜方子，只是人嘛，本性贪婪又多疑，以后敬而远之就是了。

  “哎，丫头坐会儿啊，你婶子还没……”

  “不了，我先回去找些书籍，早做安排也好。”

  司瑶客气的同村长告别，回去的路上有些郁闷，眉眼处泛着一丝躁意。

  “怎么不看路？”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她前面响起，司瑶抬头看去，瞬间欣喜道：

  “大哥，你回来了。”

  司清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想什么呢？”

  司瑶笑着摇头：

  “没什么，你考核过了？”

  司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侥幸过了县试，这次回来前刚考府试，只等结果出来了。”

  司瑶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直接参加了两场？”

  司清安抚性的笑了笑，俩人并排往回走，微风吹来，嗓音冷冽而清晰：

  “你放心，大哥有把握，也是想早点有个成绩。”

  “好，你自己决定。”

  司清扭头看着司瑶，语气缓慢道：

  “瑶瑶，你见到你二哥了？”

  司瑶点点头：

  “对，前些日子……”

  兄妹俩回到家时，院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小虎子和小石头帮着司老二编竹筐，红缨和柳娘一边择菜一边看着小丫跟司裕学写字。

  司瑶一进门，小丫立马扔了手里的树枝，如同雏鸟归林般直接扑过来，双手抱紧司瑶的腿，声音细软又委屈道：

  “瑶姐姐，你是不要小丫了吗？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司瑶笑着伸手将小丫头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怎么会不要小丫呢，我一直惦记着你呢，让姐姐看看，有没有更可爱了？”

  小丫害羞的抱着司瑶的脖子将脸藏起来，惹得院里其他人笑道：

  “还是小丫更招人喜欢啊。”

  “你们不在，她小嘴叭叭叭的，我可稀罕了。”

  柳娘在一旁打趣，红缨和司裕也过来围着司瑶：

  “瑶姐姐。”

  “嗯，玩吧，以后我都在家。”

  司裕拽着小丫的腿说道：

  “胖丫，快下来学字。”

  小丫如今被养的圆润了不少，脸蛋圆乎乎的，身上摸着肉墩墩，司瑶满眼揶揄道：

  “胖丫？”

  小丫越发不好意思了，紧紧搂着司瑶的脖子不松手，有些急切道：

  “我不胖，我不是胖丫，我是小丫。”

  司老二收拾了院里，也开口道：

  “对对，你不是，小胖丫，下来吃饭了。”

  “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

  饭桌上其乐融融，一家人吃着饭说着笑，司瑶感到久违的热闹，阴郁的心情终于散去，趁着司清在，还拿出一壶清酒，几人分着喝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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