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骨堂

  芳华到的时候药堂外还停着好几辆马车，有几辆车的货物明显是拆卸过的，看来是已经和南街这家谈拢了。

  担心药商要离开，芳华马不停蹄地进了药堂。

  药堂布局简单，一眼望去，很快就在靠里的竹屏风后看到了一个头戴布帽的男子和药堂掌柜对坐交谈。

  芳华不好直接过去，便遣了同来的小哥进去给掌柜递个消息，好叫她名正言顺进去谈生意。

  云中人是热情善良的。

  芳华果然被邀入里间，掌柜站起邀请芳华入席，面善地给芳华引荐对面的客商。

  “黄老板，这位姜小姐也是我们云中的富人家的，她也想买你的药，这桥搭子我今日可是做了的，如今这买卖都给你送过来了，往后可得再给我们药堂多些便利哈！”

  对首的男子微笑颔首，但言语却并未直接应下掌柜的话。

  “掌柜的这送到门口的生意是好是坏，还得观望着呢，眼下还是叫我与这位小姐先谈了这笔生意，至于其他的，我黄某向来有一码归一码，但若真得了谁的益，自然不会亏待他的。”

  掌柜对黄行人的人品是信任的，见此不再多言，退出里间给两人空出地盘。

  芳华适时开口，“黄老板，我这生意对你这摊子来说，确实不算大，我也不转弯浪费您时间，坏了您生意了！”

  黄行人倒没想到这还是青豆苗一样的小姑娘行事如此爽利干脆，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姑娘请说，于黄某而言，大生意小生意都是生意！”

  芳华便打听道：“不知黄老板的货中可有辣草这一味药！”

  黄行人有些惊讶，他在云中走货多年，早就对这云中谁家贩药卖药一清二楚，这姑娘显然不是这一行当里面的人。

  这种外行人来做生意，一般都是家里急用一些珍贵的药，云中没有，只能找药商打听，却没想到这位姑娘竟是打听辣草这样平常的药。

  不过，他并没有看清这单生意，他们南边辣草出产多，北边虽也出产，但并不多，据他所知，今年云中药铺的辣草还是有些备量的。

  这位小姐没在云中药铺购买，那只能说明她要得多，云中药铺给不出。

  心中已有定论，出口自然和善，没人能拒绝大生意。

  “今年南边长的辣草多，南边这味药市场饱和了，只能带到北边来买，因此今年要比往年来云中带的辣草多，姑娘不妨报个数。”

  芳华没见过货，不知道这时候的辣草都是怎么处理的，没法准备报数，便问道：“黄老板可否叫我见一见这辣草如何，我才好下决断。”

  客人看货这是做生意的常事，黄行人自然不会拒绝，便直接带着人出去看货去了。

  芳华跟着黄行人到了外面停着的车前，车上的药材有的用布袋子装好又用大块油布遮住，防雨防水，还有一些用大木箱装起的，应该是比较名贵的药材，保存更仔细些。

  芳华见的是一整车的布袋，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辣草都不算多金贵的东西。

  黄行人解开布袋揪出一撮枯草给芳华看。

  “这辣草只晒干处理，并没有压碎处理，姑娘看着可行？”

  芳华拉过布袋，仔细看了一下里面的干辣草，翻一翻，并没有混入其他杂草，处理的还算干净。

  “黄老板做生意多年果真是有倚靠的，这辣草质量再好不过了，不知黄老板有多少这样品质的辣草？”

  黄行人觉得这小姑娘还挺精，知道预防被骗，特意强调要同品质的。

  芳华确实怕被骗，毕竟现代表面光鲜亮丽，内里藏拙的商品营销方式多如牛毛，防不胜防。

  “姜小姐不用担心，你既说了我这生意做得牢靠，那我也不能毁了我这好名声，至于这辣草，我带了两车，但其中一车得估给这些年合作的老伙计们，这另一车倒是能卖给你。”

  芳华觉得这黄老板确实是个仗义的，没有见钱眼开，对这位老板多了几分好感。

  “黄老板，不瞒你说，这辣草我要的量多，你这一车我是要定的，不过，这些也只够我这一年用的，以后几年估计这辣草暂时也断不了。”

  “今日和您做的这笔生意够敞亮，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长期生意。”

  黄老板倒没想到一个外行人要这么多辣草，还年年要，不过这些不打紧，这辣草没什么坏用处，这姑娘看着也不是坏心眼的人，这笔生意怎么说也是他赚了。

  “姑娘都不问这价格，直接和我谈生意，不怕有诈？”

  “黄老板自己都说自己做生意牢靠，不会毁了自己的好名声，那我又用担心些什么？”

  黄行人早知云中人多豪迈，这生意啊，每年就属云中这趟最舒心，不过过往都是与男子做生意，却从未发现云中女子也是一派气质，不由舒朗大笑。

  “姑娘的性情叫黄某好生欣赏，这生意！成！”

  芳华闻言也是一喜，相比较于走门路多处收辣草，不如直接一次性搞到，姜家不差这笔钱。

  “如此便烦请黄老板多多照顾了！”

  “这老顾客自然是要照顾的，姑娘往后可是我黄某常来往的生意人了，一点意思，我黄某讲得起。”

  “那便多谢黄老板了！”

  单味的药材按斤卖，辣草是寻常药，一斤一文，一车辣草也就一百二十斤，黄老板给了优惠，一百一十文结清这一车辣草。

  芳华自然答应，不过她眼下没带钱，只能叫黄老板随她一起归家，顺便也能将这一车辣草拉回去。

  不过黄老板还有生意要赶，便遣了信任的小厮驾车随她回去取钱。

  芳华引着车马到了酒坊前堂，后院在建房，仓库封了，没法放东西，只能暂时存在前堂了，所幸前堂够宽敞，靠墙堆一起，也不影响打酒卖酒。

  韵酿见芳华买了一车草有些惊奇，不过有外人在，她不便多问，只帮着将车上的布袋全卸到墙边堆着。

  最后结给小厮一百一十文钱，她们家用钱都是直接从柜台取的，韵酿屋里藏着的是存银，平时不用动，直接从账上走就行。

  等小厮走了，韵酿这才问道：“囡囡，这堆草是做什么的？”

  阿娘知道自己曾有过奇遇，这也免去了芳华找借口，她直接为阿娘解惑：“我曾学过一些酿酒术，与云中的方法不一样，需要用到这辣草，不过制作繁琐，所以一次多备了些，过几年就不用这么多了。”

  韵酿是爱酒的，她的酿酒术是从外祖父那里传下来的，这些年她酿的酒是十里八乡最醇厚的，寻常妇人酿的酒太淡，根本没法和她的酒相比。

  不过，这些年，虽然她的酿酒术越发精进，但是她从未想过改进酿酒术，找新的出路。

  现在听芳华说起新的酿酒方法，也是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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