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意并不意外。

这人虽然用秘法遮掩了天机，可虞知意能清楚地看到这人和自己之间明显的的因果线。

她十分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再联合这人和陈若兰的关系，基本上可以确定因果线是因为他当年将她抱走了才产生的。

对于自家亲爹的敏锐她也觉得意外。

江禹威再次震惊：“什么？当年是他将锦儿抱走的？”

季光岱背着手慢悠悠地朝几人靠近，好似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有种蜜汁悠闲感。

他笑呵呵的：“没错，当年我的确是从刚刚生产的二夫人身边偷走了二小姐。”

他轻轻摇着头：“当年我才疏学浅，完全没看出二小姐背负的深厚气运和功德，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送给那狼心狗肺的虞侍郎夫妇。”

江禹威怒了：“你做下如此恶毒之事，竟然还有脸对当年的事情品头论足？”

他气得不轻：“十七年前聚贤庄只是一个小山庄，还没有如今的规模和实力，可我爹也不曾苛待过你们，甚至在魔教阴谋针对聚贤庄的时候救下了你们父子。”

“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季光岱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眸中笑意浓厚，语气轻快地说：“我需要你们救了？”

“什么？”江禹威愕然。

十七年前魔教大肆攻击武林势力，但凡是被他们选中的势力，大都难逃一死。

魔教杀人可不像武林人这么客气，看中哪个势力哪个势力就鸡犬不留。

当年江湖上短短一个月内就消失了三个小势力，都是被人一招灭门，上到八十岁老叟，下到刚刚坠地的婴儿，就连路过的狗都被一刀砍了头。

江老盟主察觉出了魔教的阴谋，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他们马上就要对当时还不起眼的聚贤庄动手，提前布置了人手埋伏，救下了聚贤庄百分之九十的人。

可惜，季光岱的弟弟因为和他爹吵架而不听从命令，执意要离开聚贤庄。

季光岱的父母亲为了阻止小儿子作死，拼命将人往回拉。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魔教的人从天而降。

季夫人拼尽全力把人推回了山庄里，她本人则是因为来不及撤离而被魔教左护法生擒。

那魔教左护法最喜Y乐，而季夫人又颇为美貌。

半个月后，众人找到季夫人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最隐私的地方更是伤的不成样子。

那次之后，江老盟主火速灭了几个魔教的据点，将他们都打回了老家，江湖上也恢复了太平。

江禹威不解：“我们救你，竟然也成了错？”

季光岱哼笑一声，那张中年儒雅的面庞上满是讥讽：“武林盟，你们自诩正义，不是今天为这个门派出头，就是明天为某个人主持公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很了不起？”

江禹威皱眉。

他没有说话，但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季光岱眸中的鄙薄更甚：“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江禹威怒：“你休要胡说！我武林盟一直以惩奸除恶、匡扶正义为己任，从不曾欺凌弱小，更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道貌岸然了！？”

“惩奸除恶？”季光岱冷笑：“你们如此伟大，怎么没能除尽天下奸佞之人！？”

江禹威：“？”

他只是个人，又不是神，虽说是以惩奸除恶为己任，却也没有办法提前预知哪里会有罪恶发生，怎么可能肃的清？

别说是他了，便是神仙来了，也不能将黑暗彻底驱逐吧？

他正要说什么，虞知意便为自家大伯解惑道：“他的意思是，他爹虐待他们母子的时候，武林盟怎么没来铲除罪恶？”

季光岱再也维持不住高深莫测的表情，阴沉着脸。

江禹威：“啊？”

江禹川惊讶道：“他爹季老庄主？”

虞知意道：“季老庄主对外的形象就是个十分和善的老好人，他就好像对谁都很好，就连路过一个乞丐身边的时候都会随手扔给对方一定碎银。”

“但凡是认识他的人，基本上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是个大善人。”

季光岱脸色越发阴沉。

虞知意好似看不到：“不过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在外面是人，回了家以后就会变成鬼。”

“那位老好人一样的季老庄主，就是这样的人。”

江家兄弟露出同款惊讶的表情。

季光岱则是冷冷看着虞知意，却没有开口打断。

虞知意继续道：“季老庄主天赋不高，年近四十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三流高手，聚贤庄在当年更是不入流的小势力，平日里举办什么盛会一不小心就会被遗忘。”

“有些人在外面唯唯诺诺，回了家就会把郁气和怒气发泄到自家人的身上。”

“比如季老庄主。”

“他非常会做表面功夫，他欺凌的对象只有他的妻儿，哪怕是对府中的下人他都是和颜悦色的。”

“是以每次季夫人忤逆他、反抗他的时候，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因为被蒙在鼓里而觉得是季夫人作，觉得她不识好歹。”

“还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背地里蛐蛐，说长大以后要嫁给季老庄主这样痴情的好男人。”

“甚至就连季夫人的家人都不相信季老庄主是个凶残的人，不相信他虐待她，还劝她不要任性，要好好和季老庄主过日子，说错过了他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

江家兄弟身为男人，这会儿都觉得窒息。

那个女人，该有多绝望啊！

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座外表富丽堂皇的牢笼里，外人只看到了牢笼外表的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逼仄阴暗的内里，看不到她的绝望。

所有人都劝她好好在牢笼里呆着，不要胡闹，甚至就连她想要逃离牢笼都成了错。

虞知意静静看着季光岱：“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心思早已扭曲，他恨季老庄主，恨他弟弟，恨那些下人，甚至恨他娘。”

“可娘亲是世上唯一一个会在他被虐待的时候跳出来保护他的人，所以在他娘被杀死之后，他更恨了，因为没有人会再挡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住来自季老庄主的疯狂暴雨般的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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