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对于赵小霞的体力感到十分惊讶，不由得好奇地问：“小霞，你走了这么长距离居然还不觉得累吗？”

  赵小霞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回答：“不累呢，真的不累，这还没走多少路呢！我是山里出来的，平常走山路一天都能走上几十公里，这点路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沈枫点头赞同，心想这姑娘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好。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楼梯上传来一阵动静，一位穿着保洁制服的男子刚好走下来。这男子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挑衅地看着沈枫和赵小霞，开口问道：“喂，你们俩是不是新来的啊？”

  沈枫看着他，坚定地回道：“没错，我们确实是新来的，你是陈有蛋吗？”

  男子嬉皮笑脸地说：“我姓韩，名叫韩化龙，你们可以叫我韩哥。”

  沈枫一听这个名字，心头不禁一紧。原来韩化龙正是昨晚他在灯火阑珊处与之交手的韩成虎的亲哥哥，而韩化龙曾是一名摔跤运动员，据说曾在森林中徒手捕捉过一头野猪，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如此人物，怎么会在这儿做清洁工呢？

  沈枫向韩化龙点了下头，半开玩笑地说：“你好，我叫沈枫。”

  韩化龙并未在意沈枫的心思，他往前走了一步，沈枫立刻明白了韩化龙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原来韩化龙是个瘸子，他的右腿严重跛足，几乎是摇摇晃晃地下楼。

  沈枫深知像韩化龙这样的人非常注重尊严和自尊，这种人自然不愿让人过多地提及他的腿伤，甚至看一眼都觉得过分。于是，沈枫微笑着与韩化龙握了握手。

  韩化龙询问他们俩负责哪个区域的清洁工作，赵小霞有些畏惧地回答：“我们负责十七楼。”

  韩化龙嗯了一声，笑着说：“那你们可要小心点儿，十七楼都是大领导，别惹恼了领导，到时候工作就难保了。”

  沈枫有些惊讶，虽然韩化龙刚才显得很挑衅，但实际上却是个体贴善良之人。

  这时，保洁主管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满脸怒气地质问：“一群混账！在这儿瞎聊什么呢？还想不想干活了？”

  韩化龙瞪了那女子一眼，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沈枫和赵小霞爬上十七楼，开始清扫楼道、拖地。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西装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冷冰冰地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拿这么湿漉漉的拖把拖地？”

  沈枫有些发懵，自己并没怎么干过这类活儿：“怎么了？不应该这样拖地吗？”

  中年妇女盯着沈枫说：“你自己瞧瞧，地上这么湿，我怎么走？这里十七楼的女士们都穿高跟鞋，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沈枫没忍住顶嘴道：“那就走慢一点好了。”

  这话让中年妇女立刻翻脸：“浑蛋！你想跟我耍赖？”

  沈枫正准备反击，这时韩化龙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向被称为“堇经理”的中年妇女道歉，并解释沈枫是今天刚入职的新员工。

  董经理恶狠狠地盯着沈枫，命令他道歉。韩化龙拍了拍沈枫，催促他快道歉。韩化龙的手掌拍在沈枫背上力道极大，沈枫踉跄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看着这位大块头，向董经理鞠了个躬，道歉道：“对不起，董经理。”

  董经理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赵小霞。

  “你也是新来的保洁员？”董经理问赵小霞。

  赵小霞畏缩地点点头：“是的，董经理。”

  董经理冷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小霞低声回答：“董经理，我叫赵小霞。”

  董经理莫名地笑了笑，说了句“不错”，随后扭头离去。

  董经理离开后，韩化龙悄悄告诉沈枫：“兄弟，在这儿，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这女人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公司财务部的840号经理，掌控着我们的工资。得罪了她，恐怕饭碗都保不住。”

  韩化龙拍了拍沈枫的肩膀，说道：“你自己当心吧。”接着，他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时间来到下午。

  扶泽分公司的十七楼，沈枫拖地拖得疲惫不堪，他打着呵欠一边拖地一边和赵小霞闲聊。

  “小霞，你家是什么情况啊？还在山里吗？”沈枫随意地问道，想借机聊聊天驱散困意。

  赵小霞答道：“我爸妈都是山里的农民，我爸爸以前在宁州市打过工，但现在身体不太好，弟弟妹妹又小，所以我只好辍学出来打工了。”

  沈枫追问：“身体不好？是怎么搞的？”

  赵小霞神情沮丧地说：“他前阵子生了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沈枫同情地瞥了她一眼。

  赵小霞笑了笑，自我安慰道：“哎呀，本来就是这样嘛，我都习惯了。我最近打算贷款，现在有了工作，贷款应该比较容易申请。”

  沈枫微微一惊，提醒她：“网贷可是很危险的，你要小心。”

  赵小霞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沈枫心里明白，这个家庭看来的确很贫困。父亲作为家庭支柱生病，弟弟妹妹又小，迫不得已才会采取这样的办法。

  沈枫心中泛起一阵怜悯之情。赵小霞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沈枫抬眼看赵小霞，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赵小霞被沈枫的话弄得一愣：“什么？”

  沈枫微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很缺钱，要去贷款吗？你需要多少钱？”

  赵小霞犹豫片刻，回答：“五万块钱吧，我估计我需要在多个平台上借钱。”

  沈枫随口就说：“你一个女孩子去借网贷不安全，算了吧！我给你。”

  赵小霞吓得一跳：“你……你借给我？你……”

  赵小霞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心里想：你一个保洁员哪来五万块钱，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但赵小霞也不好意思揭穿沈枫，即便他是出于善意虚张声势，自己也不能直接戳破。

  毕竟这也是人家一片好意的表现。

  沈枫笑笑说：“没事，你加我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赵小霞见沈枫说得认真，不禁紧张起来：“这……这样不太好吧，沈枫，我们才第一天认识，而且我连试用期都没过，你不怕我不还你钱吗？”

  沈枫哈哈大笑：“无所谓，你不还钱就算了。”

  “加我微信吧。”沈枫再次说道。

  沈枫在审核过后发现这个姑娘的头像和用户名都非常具有黄思风格，甚至连个人昵称都有些随意中带着草率。头像是清晨的朝霞，用户名则是“霞光万丈”，签名写着：“得意时不流露于心，失意时不表现在口。”

  沈枫毫不犹豫地通过了审核，并立即给赵小霞转账。赵小霞满面感激，眼眶泛红地说：“沈枫，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真的不好意思，等我领了工资，立刻还给你，真的非常感谢。”

  沈枫笑着回应：“没事，我不急。”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大声喊：“喂！那边打扫卫生的那个，陈过来一下。”

  沈枫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名穿着西装的帅气男子，估计是这家公司某个部门的经理或者主管之类的角色。沈枫走上前去，模仿之前韩化龙的态度问道：“您好，请问有何贵干？”

  西装男冷漠地回答：“快下去给总经理泡杯咖啡，要半糖，我这里还有一些事。”

  沈枫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

  年轻男子冰冷地打断他：“你懂不懂规矩？我是总经理的秘书，我叫昌一孝，以后叫我就行。”

  沈枫有些憋火，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吕哥。”

  年轻男子挥了挥手：“去吧，抓紧时间！”

  沈枫只能无奈地跑向十楼。原来十七楼的咖啡机坏了，于是他在十楼取了咖啡，又返回十七楼前往总经理办公室。

  沈枫心中已猜到，这家分公司的新老板钱少怀并不认识自己。这也算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见见钱少怀，了解一些情况。

  然而，当他返回时，却发现连进屋的机会都没有，秘书直接接过咖啡，说：“行了，你继续工作吧。”

  沈枫心中暗骂，却也只能独自尴尬地离去。刚回到打扫地方准备拿起扫帚，保洁主管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位老女人似乎对沈枫颇有怨气。

  “你给我过来！你刚才去哪儿了？十几分钟找不到你人？”

  老女人一顿痛骂：“你还想不想干了？啊？真是混账！”

  沈枫无奈之下只得解释：“刚才那位吕秘书让我去十楼接咖啡，给总经理泡的。”

  保洁主管一听更怒了：“擅自离岗还敢撒谎？你还想不想干了？记你一次大过！”

  沈枫忍不住爆粗口：“草！你不信可以去问吕秘书啊！你找我麻烦干什么？”

  保洁主管瞪圆了眼睛：“我上哪找他去？爱干就干，不干就滚！”

  沈枫一时无言。

  此时赵小霞站出来为沈枫辩护：“保洁主管，我刚刚也在，确实是吕秘书让他去十楼接咖啡的。”

  这笔钱没白借，显然赵小霞是个懂得感恩图报之人。

  三人正争论不休时，传来一声严厉呵斥：“混账！这里是公司！吵什么吵？”

  随着这一声娇喝，一位女子从电梯里缓缓走出。她身高约一米八左右，留着短短的头发，身着一套西服，双眸狭长，五官标致，身材修长。

  保洁主管被吓得一哆嗦：“大小姐，是有这么回事，这个新人不懂规矩……”

  沈枫心头一沉，他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正是钱少怀的女儿，钱娇娇。

  “所以，你是我们公司的清洁工？”保洁主管连忙说道：“是的大小姐，他就是个保洁员，您别听他瞎说，他是帮吕秘书做事去了。”

  沈枫有些生气：“大小姐，这个你可以去看监控的，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钱娇娇瞥了一眼保洁主管：“保洁主管，你应该清楚，员工擅自离岗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说，我们既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说着，钱娇娇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昌一孝，你刚才是不是让外面的保洁员去买咖啡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承认了：“是的，大小姐。”

  钱娇娇冷笑一声：“主管，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弄清楚比较好，没必要在这里吵。我已经问过昌一孝了，他确实刚才安排了一个保洁员去买咖啡。以后做事还是要多注意，明白吗？”

  保洁主管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大小姐。”

  钱娇娇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这女孩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

  沈枫对此感到些许惋惜，如此优秀的女孩子竟然会是钱少怀的女儿，真是太遗憾了。

  钱娇娇走后，保洁主管恶狠狠地看着沈枫，嘲讽道：“别看了，她是咱们公司老总的千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沈枫懒洋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保洁主管指着扫帚和拖把说：“好了，赶紧干活儿！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擅自离岗，那就请你滚蛋！”

  沈枫面无表情。

  就在沈枫暗自发愁之际，忽然感觉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险些将他的肩胛骨拍骨折……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韩化龙。

  沈枫向韩化龙挥了挥手：“怎么了？老韩。”

  韩化龙嘿嘿一笑，道：“你小子行啊，才来第一天就搭上大小姐的话了，够牛的。”

  沈枫哈哈一笑，回应道：“哪有的事。”

  韩化龙安慰道：“别理那个老糊涂蛋，跟我出去遛一圈。”

  沈枫疑惑了一下：“遛弯儿？不是不让擅自离岗吗？”

  韩化龙大笑一声：“听见蝲蝲蛄叫你就别种庄稼了，走吧！”

  沈枫不明白韩化龙的意思，但他还是愿意跟着他一起应对一下。

  韩化龙一瘸一拐地带沈枫来到了十六楼的一个布草间，也就是堆放杂物、扫帚、抹布这类物品的地方。

  韩化龙点燃一支红云烟，吞云吐雾地道：“老沈，下次别那么硬杠，我跟你说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你不能跟那个老娘们硬碰硬，会有麻烦的。”

  沈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韩化龙：“老韩，抽这个。”

  韩化龙接过烟，俩人就这样在布草间里聊着，彼此之间仿佛有着一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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