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端王府里便多了位兰侧妃。

  本就不大的事，有春闱的热闹在前挡着，也没什么人在意。

  迷香楼里，沈惜月正在看账本。

  霜叶尽心地汇报着：“郡主，送往端王府的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惜月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手上又翻过了一页。

  春闱开始后，街上便多了几分油墨香。

  眼见着婚期将近，沈惜月打算交代完铺子里的事便回府去安心待嫁。

  兵部尚书姜自省家的千金姜如因，一下马车，就忍不住拽住了母亲的胳膊，小声道：“母亲，咱们就这样进去不好吧？女儿真不想去。”

  姜夫人抬了抬下巴，随意地挥了挥手上的帕子，意有所指道：“怕什么？你姓姜！”

  在姜太后的授意下，姜家的长房嫡女姜如桦嫁给了曜王。

  可谁曾想啊，这曜王没能上位，还被赶去了封地。

  现在姜太后就又瞧上了姜家二房的女儿姜如因，想着日后找个机会，将人嫁给太子。

  于是姜夫人就觉得天上掉的馅饼落到自己头上了，根本等不及，立刻就要来找沈惜月，好叫她主动把太子妃之位让出来。

  姜如因一脸的不情不愿，被姜夫人拖拽着进了迷香楼。

  这迷香楼中来往的非富即贵，哪个不是世家贵胄，打眼一见姜家母女进来，立刻就回过味来，往楼上瞧了一眼，几个眼神流转间，已经有忍不住窃窃私语，等着看笑话的人了。

  姜如因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知道那些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深深后悔为什么要同意跟着母亲来找沈惜月......或者至少也要带一顶维帽出来，把自己的脸挡住。

  她压低声音道：“娘，咱们还是走吧......这事儿华阳郡主说了也不算啊。”

  姜夫人瞪了她一眼，刚想骂她没出息，一道柔软却明媚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过来：“姜夫人，姜小姐，需要买一些什么东西，我叫人带你们看看呀～”

  母女二人一抬头，就见一雪肤花貌，满眼含笑的女子，正一步一步踩着楼梯下楼。

  她一身翠色的襦裙，衬得领口那一小块雪白的锁骨越发精致，英气妩媚的脸上笑得生动而又鲜活，仿佛看到了最好的春景。

  姜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旋即又想起自己今日的来意，可不能长他人威风啊！

  立刻就端起大家主母的气势，抬着下巴尖，矜傲道：“不必了，郡主，我今日特意来你这铺子里寻你，是有话要同你说。”

  沈惜月笑容一滞，不确定似的重复了一遍：“怎么，夫人今日来，不是买东西的？”

  姜夫人眉头轻蹙，怎么，她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看着沈惜月疑惑的眼神，她只好又重复一遍：“不买。我来找你......”

  沈惜月闻言，客气笑道：“那实在不好意思，铺子里这会儿人多，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姜夫人和姜小姐若是不买东西，只想寻我说话的，还请照着规矩给我郡主府里递张帖子，到时候我必然在府中等着迎客。”

  姜家母女来找她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为了这太子妃的位置呗！

  呵，真要有能耐，就去找慕容玄，来找她算怎么一回事？

  她今日若不好好打发了，来日肯定还有数不尽的麻烦，所以她一开口就没留情面。

  姜夫人脸上一晒，这不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夫人十分不满被当众跌了面子，轻嘲道：“那是，现在华阳郡主炙手可热，不过想着跟郡主说句话而已，哪想着郡主规矩大，还要有帖子才肯见客，倒是我冒昧了。”

  沈惜月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夫人知道就好，无规矩不成方圆。”

  姜夫人：“......”

  姜如因：“......”

  她一脸尴尬愠怒，瞪了沈惜月一眼，忙伸手去拉姜夫人：“母亲，走吧......”

  姜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走什么走！”

  铺子里的客人甚至都停下了手上挑选香料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风波。

  姜夫人吃了个哑巴亏，顿时反唇相讥：“华阳郡主如果真懂规矩，就不会非要嫁给太子了！”

  沈惜月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疑惑道：“姜夫人，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了，这赐婚是皇上的意思，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想让我抗旨啊？”

  “啊？”姜夫人愣住了，没想到沈惜月小小年纪，竟然一开口，就给人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她忙澄清：“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别乱说！我只是说人要有自知之明.......”

  结果沈惜月根本不听她说，立刻怒目道：“姜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是一，二是二，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人要有自知之明，怎么，皇上下了圣旨的赐婚，还要你们姜家人同意？”

  说罢，一掀裙摆就要往下跪：“姜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现在就给你磕个头吧！怪我不知道，原来这天下已经姓姜了，往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看着这般泼妇做派的沈惜月，姜夫人瞠目结舌，她连连后退：“不，不，不是......”

  沈惜月当然不会真作践自己，她就着也不知道哪位贵妇人的手就站起身来，红着眼眶道：“我虽是和离之身，可当日齐家所作所为全城皆知，我若不和离，哪还有命活下去？今日得已被赐婚给太子，也是天意难违，姜夫人何苦要以二嫁之名来羞辱于我？”

  姜夫人气得跺脚：“......”

  唉哟，她哪里说她和离不能再嫁了！她说的是那条大顺的皇室祖训啊，怎么就被沈惜月给曲解成这样了！

  再说了，她也没说什么呀，一句自知之明，至于闹成这幅样子嘛......

  沈惜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屋里这些本来看笑话的贵妇小姐们一时也有些动容，女子在世间本就不易，姜夫人虽然为了权势，但这样堂而皇之的来羞辱她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遂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姜夫人。

  其中一位英国公府的张小姐更是心直口快道：“姜夫人，你还不快些向郡主道声歉！”

  姜夫人又慌又烦，这跟她想的可不一样呀！

  不过迫于形势，只好无奈地认怂：“郡主，今日一场误会，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沈惜月什么也不说，满脸丧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不想追究的样子，只道了句：“霜叶，送客。”

  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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