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修则满脸的欲言又止，这真的是桩很厉害很严重的大事哦，太子妃娘娘怎么能不着急呢。

  沈惜月却丝毫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明日鹿鸣宴，可要玩得尽兴些，旁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万修则瞧着沈惜月始终波澜不惊的模样，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

  回望过去，太子妃总是那么出其不意，此次，自然也是轻松应对吧。

  想到这，他便也放心出了府。

  阿娘还在等他回去喝粥呢。

  而万修则不知道的是，沈惜月丝毫不担心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会儿的端王他哪有心思办公学这种投入大见效慢的事情呢？

  他正费尽心机、出卖色相，想要勾搭秦国公府的嫡长女秦羽，继而拉拢秦国公府呢。

  ——

  事情还要从上次端王从空山寺出来后说起。

  端王出了寺庙，重拾信心，在回城的马车上就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番自己的处境。

  他拉拢兵部尚书姜自省失败，引得曜亲王将朝堂势力握得更紧，随之与齐贵妃的关系也更糟了几分。

  而顾芷兰想的那个报社的主意竟然也落空了，更是叫他惆怅的心生烦闷，不免也生了几分不信任。

  他思来想去，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路，最合适的，便只剩下联姻一条。

  在他看来，他如今的端王妃齐婉，除了贤惠大度这一条还过得去，别的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家世不显，能力也跟不上，甚至进府多年还未有子嗣......

  得让她把端王妃的位置让出来，他好再娶一个有资格做皇后的姜氏女，或者秦氏女，做他的端王妃。

  但经过姜自省这事儿后，姜家自然是不会再把女儿嫁给他的，所以他兵行险着，将宝压在了秦家身上。

  秦家虽是太子外戚，但是太子却娶了沈惜月自毁前程......于是端王就想着，难道秦国公就甘心这么沉寂下去？难道秦家就没想过另谋出路？

  于是端王就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和秦国公府，那简直是互相需要！

  再说秦家的那个嫡女，秦羽，才刚及笄。

  她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低贱了些，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肯软下身子对她温香软玉一番，必然能引得她对自己投怀送抱。

  端王打定了主意，便开始叫人留意着国公府。

  很快便发现秦羽每隔几日就会出趟门，先去一趟迷香楼，买些女儿家喜欢的香粉香脂的，而后再去一趟【盛安书局】，在后院的凉亭里坐上一会儿，帮一群小孩念上几句启蒙的书本，临走的时候，再高高兴兴地买上几本话本子。

  于是端王便找准机会，去了趟【盛安书局】的后院里，故意跟秦羽偶遇。

  彼时的秦羽一身清新的绿裙，认真的捧着书，语气温柔地念着声律启蒙：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小孩子认认真真的跟她念了几遍，总算是记住了，秦羽便叫丫鬟小梦给人分了麦芽糖，立刻响起一片欢呼。

  读书识字长本事，都是苦的，学会了给他们一颗糖，才会叫他们更爱念书。

  小孩子得到糖后，顿时欢呼着跑远了。

  丫鬟贴心地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汗，又给她奉了杯茶：“姑娘，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秦羽点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小梦你也坐下歇歇吧。”

  叫小梦的丫鬟十分听话，她小心翼翼地在秦羽身边坐下，好奇道：“姑娘，咱们为何要来做这教书先生一样的活计啊？”

  秦羽眨眨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起从前：“因为我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别人教我绣鞋样子，一开始我学得慢，直到后来，我也能教别人绣鞋样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真会了。所以......念书也是这样的，我能教别人了，我才是真会了。”

  小梦才只听到前半句，立刻就红了眼眶：“小姐，你受苦了。”

  秦羽：“......”

  哎呀，她不是这个意思呀，她可不是想卖惨。

  但是小梦哭得太凶了，她叹了口气，只好抬手给小梦擦擦眼泪：“不哭了，都过去了。”

  小梦这才抽噎着点点头。

  秦羽没再说什么，只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神情有些恍惚。

  回到京城已经快一年的光景了，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回想起初回秦国公府的那一日，她下了马车，瘦小的身子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楣，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只蚂蚁，而她的生母秦夫人，竟是那么美丽端庄，雍容华贵，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不配。

  可秦夫人却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将她搂在怀里哭了许久，又给她做了好些漂亮衣裳和首饰，又给她请了嬷嬷学规矩，亲自教她人情世故，还要教她掌家理事。

  还有她的爹爹秦国公，本以为他是一家之主，严厉的武将，可是爹爹却在她回府后，亲自去后院的桃林中砍了一株桃枝，雕刻磨成桃木剑送给她，说是幼时欠她的辟邪小木剑。

  兄长秦朗，清风霁月，英武不凡，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笑得那般温柔，说会好好保护她。

  她就这么回到了一派宽和的国公府，一日日的住下了。

  起先她还担心着，那个赌气跑出门的安乐县主秦晴，会在某天回来后，将她拥有的这一切都打回原形。

  可谁知道，秦晴自己作死，竟然敢暗害太子，破坏赈灾，就那么被当街斩首......

  秦夫人虽然为了秦晴的事，很是难过了一阵子，但后来也渐渐不提了，一家人安心守着秦羽，叫她心里更安定了几分。

  等秦羽喝完茶，正要起身去前头挑话本子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清越的声音：“姑娘这番见解，实在是叫人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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