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模糊地聆听着菩提老祖零星的解说。

  原来，阿杰中的是观音菩萨转移给他的，是她修炼余留的野性和人性中的黑暗面。

  又如，每当月圆之夜，阿杰的恶性会狂暴发作，那些年月滋生的蛆虫，其实是恶念凝聚的灵兽，持续侵蚀着阿杰的灵魂。

  直至阿杰离世，他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无法进入地府。

  因此，连阎王府对此也一无所知，世间失去了一条死去的金鱼精，却少了无数被恶念吞噬的人。

  再者，据菩提老祖所言，这样的行为并不罕见，佛教中人之所以能洞察世事，超脱尘世，便是依赖此类修炼之道。

  “这和恶魔有何分别！”萧飞听完，一字一顿，愤怒地质问，“他们享用着世人的祭拜，享有天地间最高的尊称，甚至凌驾于西方极乐世界，就是为了行此等事？”

  菩提老祖轻叹，“你不明白，萧飞，这就是世态！”

  “去他的世态！我只知道，现在有一条名叫阿杰的金鱼即将逝去！”

  萧飞咆哮一声，猛然挥动七星宝剑，直刺向阿杰。

  “噗！”

  带着蛆虫的鲜血溅满萧飞全身，那些蛆虫原想贪婪地吸取他的血液，却未料他身上带有剧毒，很快被神力消灭。

  金鱼的血越流越多，大地仿佛要被血海淹没，众人惊恐四散，猪八戒和沙僧愣在云端，抱着小男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萧飞在阿杰身上连续砍击，金鱼的血似乎无穷无尽。

  直至最后，阿杰的挣扎渐弱，流出的血不再混有蛆虫，而是他自身的鲜红。

  萧飞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握剑的手。

  七星宝剑已被鲜血浸透，落在血泊中，发出微弱的青光。

  “阿杰，你还不快醒来吗？”萧飞无力地看着不再动弹的阿杰，低声道。

  他知道，阿杰能听见他的声音。

  最后一闪金光，巨大的金鱼精因失血过多，恢复成人形，虚弱地躺在地上。

  萧飞终于从空中降落，踏在血泊上，将阿杰拉起。

  “没用了，萧飞，他失血过多，就算恶灵已几乎消散，又能如何？观音菩萨从一开始就未曾打算让他存活！”

  菩提老祖自以为看透世间，却未料到他寄身的人，情感如此深重。

  “菩提老祖，你还记得当初给我的女娲石吗？”

  悟空大师面色剧变，伸手欲止，"你疯了吗？女娲之石是保你命的信物，若赠予这金鳞妖孽，它或许感恩，却无法在生死关头救你！"

  萧飞轻声回应，"悟空大师，你无懈可击，唯独情感过于冷漠。"

  "逝去便逝去，重生又有何意义？"  菩提老祖哑然。

  "唐僧，不必救我，命已至此，世人皆道我金鳞之下，实则不过他人棋子罢了。"  阿杰虚弱至极，每言一字，血便溢出口。

  萧飞眼眸湿润，长叹一声，仰面抑制住泪水。

  "我害人无数，苟活又有何颜面？此生从未得信，那些被吞噬的冤魂，至今仍在耳边悲泣！"

  "我罪孽深重，唐僧，你是慈悲的僧侣，然而世间法则非你所能逆转！"

  "偏要逆天而行！"  萧飞咬紧牙关，坚定地说，"杀人确是你的过错，但死亡并非解脱，活着赎罪，才是对世间的公正！"

  阿杰瞪大双眼，看着萧飞从怀中取出一块不起眼的石子，轻轻放于胸前。

  "这是什么？"  阿杰想细看，却无力抬起手臂。

  萧飞未答，手指轻触石子，低声诵念起菩提老祖传授的咒语。

  石子瞬间变为璀璨的紫水晶，散发生机勃勃的光辉。

  "这是——"  阿杰震惊，随即感受到体内变化。

  暖流如泉水涌入，疲弱的身体重焕活力。血染的土地仿佛获得灵力，吸干血液，那些由恶灵化成的蛆虫在光芒下化作青烟消散。

  天边泛起曙光，过往也该消散。

  "师傅！"  孙悟空等人先是一愣，随后担忧地飞奔过来查看。只见阿杰从地上站起，目光落在猪八戒怀中的孩童身上。

  "刚才多有冒犯。"  阿杰道歉，孙悟空看出他是在对男孩说话。

  男孩纯真无邪，闻言歪头点头，"你现在是好人，我原谅你。"

  阿杰猛然醒悟，人性的善恶竟有如此巨大的鸿沟。

  月圆之夜的混乱，阿杰的行动导致房屋大部分崩塌，男孩的双亲在悲剧中丧生，只留下一个善良孤独的灵魂。

  阿杰决定放弃回清水河，选择照料这个孩子。

  晨光微熹，那些因恐惧而逃离的人们重返此地，只见阿杰坐在废墟旁，怀中紧搂着男孩。

  "阿杰，那个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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