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的眼泪不停地滑落，尚未干涸的泪痕又被新泪覆盖。

  "很抱歉，我的话让玄奘你如此伤心，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带着满心的谎言离开这个世界……"

  女王凄然一笑，伸手轻柔地擦去萧飞脸上的泪痕。

  "所以，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能再听我说一会儿话吗？"女王问道。

  萧飞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说话时显得正常些。

  然而，一旦开口，他还是无法抑制住哽咽和颤抖。

  "你慢慢说吧，无论你说多久，我都会倾听。"萧飞郑重地保证。

  "这样的机会难得，我们到宫殿的顶端去吧？"女王提议。

  萧飞没有拒绝，瞬间移动，两人的声音便从宫殿内移到了宫殿的屋顶。

  今夜的夜风带着凉意，让萧飞感到一丝寒意，更不用说此刻虚弱疲惫的女王了。

  "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萧飞心疼女王受冻。

  "没事的，跟上次不同，这次我可是紧紧依偎在你的怀抱里，怎么会冷呢？"女王笑着回答。

  萧飞忽然忆起，不久前的女儿节，他们也曾并肩坐在寝宫的屋顶，欣赏满天的烟火。

  今日非佳节，国王城的灯火早已熄灭，整个皇宫内外显得昏暗寂静，冷冷清清。

  同样是这个地方，那时的热闹与现在的寂寥，仿佛是两个世界。

  从几天前的女儿节到现在，萧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果然转世后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女王看着萧飞出神的脸，忽然笑道。

  萧飞一时语塞，因为谈到转世，作为吞噬了唐僧的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千年前，那时的你不是唐玄奘，而是金蝉子。"女王缓缓讲述。

  萧飞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西游记》的故事里，唐僧确实是如来的第二个弟子“金蝉子”的转世。

  唐僧从金蝉子转世为东土大唐的高僧，寓意“金蝉脱壳”，象征着重生，这也是人们认为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最初来源。

  萧飞未曾料到，女王竟会提及唐僧的前世。

  难道……

  "千年前，当我还只是个无名小妖时，在灵山外遇见了还是金蝉子的你。"

  "那时我被其他妖怪欺凌，眼看就要被毒钩折断而丧命。是你及时从那些妖怪手中救了我。听说有一种药酒可以疗伤，你不顾佛教禁酒的规定，私下下山讨来药酒，照顾好我之后，你就消失了。"

  后来，我才知晓您乃如来的门徒，居于灵山，日日随如来在法场上讲解佛法。那时，我多么渴望能见您一面……于是，我勤奋修炼，终于等到化为人形的那一刻，我急切地想要进入灵山，却被把守山门的罗汉阻拦了。

  不论我如何哀求，罗汉们都不予理睬，无可奈何之下，我与他们发生了冲突。虽然无法战胜那些法力高强的罗汉，但我现出真身，那锐利的尾钩却使他们不敢轻易接近。就在这时，您再次出现了。

  回忆到这里，女王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对过去的向往。她的眼前浮现出千年前金蝉子的形象，再看看眼前的唐玄奘，两人的形象竟完美重合。

  “太相似了，如今的玄奘与当年的金蝉子，容貌竟毫无改变……所以，当您第一次上殿时，我就已悄然爱上了您。”

  千年前，我们的第二次相遇对我来说宛如梦幻。只见您手握佛珠缓步走出山门，不顾罗汉们的反对，走近了显露蝎子形态的我，没有言语，只是温柔地抚摸我的头，毫无防备，眼中满是慈悲。

  了解了我的来意后，也是您向如来佛求情，恳请允许身为妖精的我能一同在灵山听诵经文。正因您的努力，我成为了第一只留在灵山的妖精。

  其实我对那些冗长复杂的佛经并无兴趣，但每天我都是最早到达灵山法场的，只为能找个离您最近的位置。这一听，便是百年。百年间，您始终保持那份温和儒雅的慈悲，而我在灵山灵气的熏陶下，修为不断提升，化形之术也日益精湛……直到有一天，我的人形已与常人无异。

  这百年间，您未与我有过任何交集。未曾看我，未曾对我说话，甚至未曾主动望我一眼。然而，我仍然珍视着默默注视您的每一刻。

  然后，在某一天，您在众人瞩目之下，走下法坛，来到我面前。您问我为何能百年如一日地聆听诵经，整个灵山无一僧人能如此。您说您不解，明明如来的讲经更具吸引力，我却始终坐在离您最近的蒲团上。

  那时的我激动得无法言语，您便微皱眉头，吩咐我之后去灵山的百花峰见您。那时的百花峰美得令人窒息，各种花卉竞相开放，形成一片壮丽的花海。

  在花海中，您静静地站立，行着佛礼，目光如同星辰般璀璨。

  当见到我的时候，你仍然对那个问题念念不忘，我无法给出答案，于是那一刻，我心血来潮，在你面前起舞。”

  萧飞清晰地记得，那天早晨漫步后花园时，女王在花海中轻盈起舞，他忽然忆起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段记忆破碎而断断续续，带着淡淡的黄色，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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