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顺着楚胤升的脸颊流了下来，单薄的囚衣也已经贴在了后背上。他知道若是孔炎被传上来，为了活命，孔炎肯定会出卖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不过，意图谋害辰王，总比想要弑君的罪名小得多！

  楚胤升自知瞒不下去，索性一咬牙承认了，“父皇，儿臣知错，这些杀手确实是儿臣找来的。不过，儿臣只是为了给七弟一点教训，绝没有想过要对父皇不利啊！”

  他的话一出口，整个朝堂内便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想到，太子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有谋害辰王之心。

  “哼，身为太子，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此毒手，还敢说得理直气壮！你真是长本事了！”楚天风气得脸色铁青，眼中的寒光仿佛要将楚胤升一刀刀凌迟。

  他倒没有问楚胤升为何要这么做，楚胤升心中的想法，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皇子之间的争斗都是暗中进行，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到台面上来。

  虽说自古以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谁也不愿将自己人性之中最为丑恶的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楚胤升也是无可奈何，现在证据确凿，杀皇帝和杀兄弟之间，他必须要认下一个。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楚天风失望又痛心的眼神，楚胤升还是感到羞愤难当。

  心中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想着，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就把满腹的委屈全都倾倒出来，“父皇，你总说儿臣是太子，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您对七弟的宠爱，比起对儿臣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您给他的权利，也不在儿臣之下！现在，儿臣的母妃进了冷宫，妍妃娘娘却是荣宠不断。父皇的心，越来越偏向七弟，儿臣如何能不担忧！”

  听到楚胤升提到皇后，楚天风心中尚有几分歉疚，但楚胤升的最后一句话，却将他心中唯一的一丝怜悯也给掐灭。

  偏心……原来如此！那个要杀自己的人所说的偏心，就是这个意思！

  “按你的说法，朕是否可以认为……你对朕已经不满很久了！”楚天风的语气森寒，“你口口声说要刺杀辰王，朕焉知你不是想要直接除掉朕！你本就是储君，朕不在了，你便能顺理成章坐上这皇位，到时候就算辰王不服，也奈何不了你，你又何须多此一举，还要先去谋害辰王？”

  “不，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楚胤升此时已是百口莫辩，赫连豪连忙乘胜追击，提醒楚天风道：“启奏皇上，这另外两人的身份……”

  楚天风这才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怒气道：“对，朕倒是差点儿被气糊涂了，另外两人的身份，爱卿可有查实？”

  赫连豪走到其中一具尸首旁蹲下，用手撩起尸首的一只长袖，只见那惨白的手臂上，有一块方形烙印，中间刻有一个木字，“回皇上，臣等发现，这两人手臂上均有烙印，经过查证，这样的烙印，是东明国士兵特有的标志。”

  楚天风闻言，心中一震，别人不知道当初沁姝公主出嫁的内情，他和其他皇室中人却是心知肚明。

  “楚胤升，你还有何话说！”楚天风此时已经笃定，楚胤升此次策划的刺杀行动，完全就是冲着他而来，“你当初娶了沁姝，东明军非你莫属，可你却撒谎说兵符被玄凌阁抢走，还大张旗鼓跑去追剿玄凌阁的余孽，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演给朕看，都是早有预谋！”

  楚天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很快就将前后的事情串连了起来。

  这也是凤千尧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让越凌阁的人代替楚胤辰的人在围场中埋伏，就是以防中间出现差错，被楚天风发现。就算越凌阁的人暴露了行踪，楚天风也只会联想到当初千方百计娶了沁姝公主的太子楚胤升，而绝不会怀疑到自己和楚胤辰的身上。

  春猎之前，楚胤辰便派人打探好了地形。越凌阁的人最后跳崖的地方，崖下有一块凸出的巨石，而巨石上方有一个很深的山洞，完全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楚胤辰的人事先已分批将制作好的滑翔伞藏在了洞里，而越凌阁的人跳崖也不过只是障眼法。他们佯装跳下，却是踩在了巨石上，然后借力回身躲进洞内，直到皇帝带人离开后，才陆续使用滑翔伞从山后逃之夭夭。

  现在，楚胤升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任凭他怎么喊冤，在其他人看来，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太子的党羽此时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树倒猢狲散，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怕死地替他开口求上一句情。

  看到两旁文武百官形形色色的嘴脸，楚胤升心中寒凉，他深知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只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我输了，真的输了……”

  楚天风此时只觉自己当初是瞎了眼迷了心窍，才会立这个不成器的孩子做太子，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放任这样的错误继续下去，“传朕旨意，太子楚胤升欺君罔上，现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发配至荒州，永世不得回京。”

  不得不说，楚天风在帝王之中算是很仁慈的，最终，他也没有给楚胤升安上一个弑父的千古骂名，并且看在那已经疯掉的皇后份上，留了楚胤升一条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之前肖雪莹只是装疯卖傻，为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名誉，等到太子登基之时，就是她的翻身之日。现在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怕是就真的疯了。

  直到这时，朝堂上的所有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有如释重负的，也有心灰意冷的，他们都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天下，以后就是辰王的天下了！

  果然，不出两日，楚天风便在早朝上直接颁发了圣旨，正式册立楚胤辰为太子，行监国之职，三个月后举行册封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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