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卿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瓷瓶，开口道：“我没事，这是解药，先给孩子服用。”

  姜柚宁眼中一喜，伸手接过瓷瓶，随即眉心又紧皱，问道：“这...解药哪来的？你是不是也中了一样的毒？”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隐晦的情绪，轻笑一声：“我已服了解药，你快拿去给小公主吃了吧。”

  见他怪怪的，但状态看起来不像中毒，姜柚宁虽心有疑虑，但事关孩子，她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进殿。

  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药丸塞入小乐玺的口中。

  如果这解药是夏意贞直接给她的，她一定会让御医检查安全才会给孩子服用，谢亦卿给的话，她还是放心的。

  姜柚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乐玺，忽然“哇”的一声，她小小的唇中发出一声啼哭。

  “醒了，小公主醒了。”两个奶娘抱着她，面上狂喜。

  这仿若天籁的哭声，令姜柚宁所强撑出来的坚强，在这一瞬崩塌，她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没事了，公主没事了，太好了。”奶娘悬着的心一放，对着姜柚宁开口道：“皇后娘娘，奴婢带小公主喂些水乳。”

  姜柚宁眼泪滚落，点了点头。

  谢亦卿站在门外，听到殿内的婴孩啼哭，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唇角扯起些许笑意。

  他的内力只能替他暂时压制体内的疼痛，但时限不长，也许过一会，那股剧痛会再度席卷而来，为了不让姜柚宁发现端倪，他该离开了。

  暖黄的光线洒下，一袭白影翩然离去，孤寂的身影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若失了人间色。

  灵芝神情萎靡，脚步匆匆，与谢亦卿擦肩而过，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往养心殿走去。

  她进了殿，见到姜柚宁和孩子无事，悄然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姜柚宁擦了擦泪，转过身，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必多礼。”

  灵芝站起身，面色担忧：“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她听到皇后娘娘要生，和萧嬷嬷准备了许多东西，正准备匆匆赶来，不料遇到刺客。

  萧嬷嬷为了护着她，被刺客捅了一刀，她只能带着萧嬷嬷躲起来，避开刺客，随后找医夫给萧嬷嬷治伤，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出去就是送死，萧嬷嬷又昏迷着，需要照顾，她才没有出现。

  “没事，你们没事吧？”姜柚宁哭得双眼都红肿了起来，面色是惊人的苍白。

  灵芝瞬间就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萧嬷嬷她被刺客伤了，为了护住奴婢.....”

  “什么？严重吗？”姜柚宁一慌，陡然站起身，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又坐到椅子上。

  “没事了，请了医夫看过了，需要休养，她很担心你。”灵芝有些无措，她昨晚被吓到了，在萧嬷嬷身边待了这些日子，萧嬷嬷对于她来说，早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姜柚宁提起的心一松，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扬了扬手：“我没事，你快回去照顾她，我这里有人照料。”

  天气回暖，她却觉得浑身堕入冰窖，连骨缝都透着冷意，她双手强撑起身子。

  小乐玺还小，需要她照顾，祁承御不知情况如何，姚锦云的仇还未报，她不能倒下。

  灵芝关切地看了她一眼，躬身道：“是，奴婢告退。”

  随即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姜柚宁从戒中取出补血药丸，一颗一颗往唇中塞，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一如她悲痛的心。

  她要做的事太多，不能倒，要报仇，要看着孩子长大。

  *

  陵寝殿。

  微风轻拂，四周白绸飘满院，供桌上的香火烟雾袅袅，肃穆的气氛笼罩，一股无法言说的苍凉与安静共存。

  姚锦云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安静地躺在棺椁中，身上染血的宫裙已换下，那张脸上了脂粉，依旧美艳逼人，她仿佛只是在沉睡。

  姜柚宁踏着沉重的步伐出现，一袭黑色的宫装，鬓间簪了白花，脸色苍白如纸，身上仅有的红，是那双眼。

  白芷穿着素白麻衣，跪在棺椁前烧着纸钱，眼泪已决堤。

  见到姜柚宁，她伏下身子，深深地叩首：“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姜柚宁缓步来到棺椁前，望向棺内的姜柚宁，心痛如绞，眼睛已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只剩满眼的空洞。

  白芷站起身，捧出一个木制的锦盒，上前递给她：“皇后娘娘，这是贵妃娘娘的遗物。”

  贵妃娘娘不在，这些东西，她便自作主张交给皇后娘娘吧，这是她为贵妃娘娘做的最后一件事，只是不想贵妃娘娘的感情白白付出。

  至少，有人要懂。

  姜柚宁伸出双手接过锦盒，暗红色的盒子比较大，她放在桌上，轻轻掀开盒盖。

  入目的是她送姚锦云的音乐播放器，还有一张纸，颤着的指尖拿起纸，将纸缓缓地打开。

  上面写的竟是天下的歌词，最下面注了一行小字，字体大气秀美：姜柚宁的品味不错，本宫喜欢这首曲乐，词也很喜欢。

  看到这里，姜柚宁心脏一下一下的抽痛，泪模糊了视线，哭着笑了：“英雄所见略同呢！”

  锦盒中还放着一些婴孩的物品，她抓起一个黄金吊坠。

  白芷捂着脸，忍不住哭出声：“这是娘娘给小公主准备的平安锁，本来打算小公主出生，就给戴上。”

  姜柚宁心脏不断地抽搐，豆大的泪落得更汹涌，颤着手拿起盒中一幅画卷，缓缓地将画卷打开。

  画里的人穿着一身太监服，垂着眼眸，嘴角勾着一抹放荡的笑意，那吊儿郎当的神采勾勒得活灵活现。

  这幅画，就像一把插入她灵魂的刀，插得太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姚锦云，她......

  姜柚宁沉痛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攥着画卷，发白的指尖抖得厉害，这份情，她要拿什么还？

  对！报仇，姚锦云的仇，她必须要报！

  她赤红着眼，眸底藏着滔天的恨意和嗜血之气：“去大牢把夏意贞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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