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没有人吵架吵着吵着却紧拥在一块去了的吧？

  反正以前我和林峰吵架不是这样的，结果总是分道扬镳。

  可我和王伟却是一次又一次令人大开眼界。我将这半年来积压的情绪全都用拳头挥散在他的后背和肩膀。

  一边捶打一边骂。

  “你哪怕给我一点信，给我一个字，给我一个语音。都可以，可你一走就是半年。

  什么都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可你要让我知道你在哪，知道你是平安无事的。

  难道这样都不行吗？不可以吗？”

  “对不起。对不起。”

  他轻拍着我后背帮我顺气，抱了一会儿后缓缓拉开距离，我儿子在旁边也憋着嘴准备哭，可不知他眼力劲儿不错，还是王伟给他暗示了什么，这小家伙后面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捣乱，就安静趴着床站在一侧，仿佛看戏一样看着我们俩。

  他将我眼泪擦干，头发别到耳后去。

  “好了，好了。”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没有很快撤走，而是让唇在我额头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好像也在沉淀某些复杂又躁动的情绪。

  又好像在留念什么。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过了许久，他低颤着声音和我说，这话连说两遍。

  然后拉开距离直视我的眼。

  修长的指节把我面前的碎发拨开。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把我这条命也一并给搭……”

  我迅速抬手捂住他嘴。

  他还想把我手拿开，继续说。但我比他更执着，更强硬。

  我现在声音都是破的，却还是横眉竖目警告他：“不许再说！什么都不用说！”

  他俨然明白我的意思。

  轻轻在我面前点头，这样我才放心把手收回。紧接着就是他凶猛而强势的吻，仿佛在报复刚刚我没让他说完话，又好像只是想把他不能用话表达出来的东西，都用这个吻渡给我。

  我无疑是接受并且喜欢他的吻的。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锁在我腰间的手。

  他一切的一切，我都好喜欢，和他之前说的那样，好想要，什么都要，想完完全全占有他。

  想让他只有我一个人。

  吻有点不太好收场，后来仓促停下，是因为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豆花面店的老板。我迅速把他拉开，他没防备，滚落到地上去了。

  好在眼疾手快从地上扑腾起来，顺势就把我儿子抱在怀里盖住所有。

  我忍不住捂嘴笑。

  他用眼神压迫我，我却躲开不管，一边迎着外面的人说话，然后在床上一滚，站到另外一边地上去了。

  “刘大哥，怎么了？”

  他差点就要进屋来。我到门口时他刚好把我木桶放在我时常放的位置。

  把绳子也摆放好。

  一边搓手一边走近说：“啊，没事儿，我把桶给你送回来。”

  “你就放在那我一会儿去拿呗。”

  “今天顺手。哦，对了，顺带和你说个事儿。之前给你发微信你没回。”

  “什么事儿啊？”

  每次人家这么说话时，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拉到半空中悬立起来，隐隐不安。

  该不会是和我说以后不用我的豆腐了吧？

  这也不至于。他店面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就在我个人脑补时他终于开了口：“也没啥，就是我明天打算放一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看看。所以，你明天可以不给我送。

  你也可以放天假嘛，每天这么忙，适当休息才行。”

  “……这样啊。那好吧，那就后天再送。后天你得开门吧？”

  “那是当然。”

  听到他这么回，我那颗心终于落下了。只要不是不要我的豆腐就好，要不然，我又少了一块生意。

  他随便和我唠了两句就走了，等他刚离开，我就被王伟一把拉回屋。

  他单手抱着孩子，却也不影响把我抵在墙上亲。

  我拼命抵着他胸膛，不让他亲。

  “哎呀，差不多得了，孩子还在这儿，王伟，你别这么烦……”

  “你和他……还挺聊得来哈？”

  “……”

  我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反应过来后，手轻轻从他胸膛缓缓上抬，最后落在他喉结处。

  “你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应该，还不错吧。”

  “还不错？”

  这话里带着刀，我假装看不见。

  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使坏地点头认证：“嗯……反正我感觉还挺ok的，轻松又有趣，有时候还富有人生哲理。

  和一个人聊天能感觉轻松，又能听听人生哲理，岂不是很好？

  呃……王伟，把你手拿开！！！”

  “继续。”王伟曲指，说：“继续说说你们之间那些轻松的谈话。刚好，我不认识几个能说出人生哲理的男人女人。

  你给我普及普及。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为什么你要我说我就说？我不说！你不认识，就多结交几位朋友呗，那样就可以……

  王伟，别过分了！”

  “我就喜欢听你说。”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别……

  王伟，你是不是吃醋了？！”

  “醋？为他？”

  这声音别提有多嘲讽了。却又无意识透露着在意。

  这嘴硬的家伙呀~~

  “吃醋就明说了嘛，我又不是不让你吃醋。”

  “我没有！”

  “好了。”我环住他脖子，主动靠近他，把唇贴在他耳边“啵”地亲了一下，甜甜地说：“我允许你吃我的醋。”

  他的手放在我腰上，欲把我推开。

  但我及时把话补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吃我的醋。其他人，都跟我没关系。

  被醋死了，酸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只有你，我只管你一个人。”

  那只准备把我推开的手缓缓调整趋势，一点一点收紧，直至把我整个人搂在怀里。

  他的唇也靠在我耳边，气息笼罩。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李云烟，你最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嗯。谨记在心。”

  距离又被拉开，他硬朗英俊的脸不断在我面前放大，最后盯我一眼直接把唇送过来。

  又是一场你追我赶，互不谦让的热吻。直到我肚子传来咕咕作响的声音，这个吻才在我们两人的喘息中被迫停下。

  “饿了。”

  他眉心一拧，随后拍打了我一下，在我耳边留下一句既缠绵又富有深意的话。

  “先把你喂饱了再喂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抱着孩子走向衣柜。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拿出一个背包来。那是我经常外出时用来给孩子装东西的。

  被他丢在床上。

  “你这是……要干嘛？”

  我迈步跟上去，从床上捡起那个包。

  “把孩子要用的东西收好。10分钟后咱们就走。”

  “去哪儿？”

  “你明天不是放假吗？”

  我沉默几秒后点头：“然后呢？”

  “没有然后。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就行。你不信我？”

  我在他压迫性的眼神中下意识摇头。

  然后开始整理。

  “嗯，出去多久啊？晚上回不回来？”

  “你晚上不想回来？”

  我被他问得头脑一热。脸也跟着烫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呀？

  怎么搞得好像我晚上不想回来，想跟他在外面鬼混一样？

  这狗男人！

  “你管我？我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多的是地方收留！只要有人帮我带着孩子，我能走的地方比你多多了！”

  我心有不甘地怼他。

  “你去呀。”

  “去就去！一会儿我去了，有的人可别后悔，别哭鼻子！”

  “想多了。最多……你在哪儿，老子就把你从哪儿抢回来！

  或者你有想在人面前炫耀我的本事的爱好，我也不是不能配合你虚荣心。”

  “……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跟你，要是不愿意，你就是强人所难。”

  “呵。”

  “……”

  这家伙怎么吵个嘴都能冷嘲热讽？知不知道这样回话会让人很伤心啊？

  诶~

  我正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教训教训他，就听到他走近了说。

  “放在床上都还不听话的女人，那得多不满意我？

  这事儿，就不可能在我这发生。明白吗？小妞？”

  他抱着我儿子从背后拍了我一下。叫我瞬间怔住。

  发了几秒愣才回神。

  这家伙总是喜欢打人。我用孩子的尿不湿也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以牙还牙。

  “快点收，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晚上不回来，你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也带上。”

  “你走开点儿。别影响我。”

  他吸了口气。

  又走过来凑在我耳边说：“或者说，你不愿意带也行。正好天气也挺热，能少穿点就少穿点。

  不穿最好。”

  “王伟你……！！！”

  他已经抱着我儿子阔腿大步走出去了。夜幕降临，走到对面就是护城河。半年前，他带我在这边吃东西，我在店里坐着，他就靠在护城河的护栏上打电话。

  那会儿就是在到处借钱。或者说是找那个酒店前台还钱。

  时间一晃而过，居然过了这么久了。儿子现在一天比一天好，我和他……

  算了，就像他说的那样，要把时间放长，放到一辈子去。

  总会等到两相厮守的那一天的。而我坚信他也一直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希望爬过山，翻过岭，走过冰川，跨过长河。老天爷能放我们一马。

  未来的几十年，我就只想和他在一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梦想。

  他好像也有些漫无目的。去哪儿也不说，就拉着我围着河走。

  我终于没忍住问去向。

  他单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搂我入怀。

  “一会儿随便看看，看哪家顺眼就去哪家吃。填饱肚子再走。”

  “……也行。”

  于是我们找了一家烤鱼店坐下。豆花烤鱼，他们家三个店面，都坐满了人。而且抬头可以看到二楼也是他们家地盘。

  也挤满人。

  现场喧哗一片，热闹无比。这个生意也是艳羡旁人。

  如果……我有这么好的手艺，有这个条件能在这儿开一个相同的店就好了。

  那以后的日子一定可以过得更充实美满。

  也会越来越富足。

  他已经和老板选鱼去了，我和儿子在座位上。服务员给我们拿来一张儿童餐椅，儿子坐在上面也不哭不闹。

  一双漆黑布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围着店面转，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伸手一会儿捏捏他脸，一会儿又凑过去和他贴一贴。

  一会儿逗逗他。

  直到某个瞬间，他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喊着“叭叭”的音，一开始我还没听清，直到他连续多喊几声后我整个人都被惊到。

  “什么爸爸？哪来的爸爸？乱说，宝贝，妈妈和你……”

  我一边纠正他，一边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是看到一双熟悉的鞋。

  然后是隐蔽在长裤中依旧紧绷鼓囊的腿。

  我心中狠狠一震，立即抬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王伟又是谁？

  所以我儿子刚刚是……刚刚一直在指着他这个方向叫爸爸……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跳得飞快，牵连着脑袋都跟着跳哄哄乱糟糟的……

  然后他勾唇一笑，直勾勾朝我们走来，一只手在我头顶摸了一下。

  捏了一下我儿子的脸。

  紧接着就张臂把我儿子从餐椅上抱起来。关键我儿子还十分配合，被他抱起来后两条小腿还使劲蹬着。

  十分兴奋。

  “乖儿子，刚刚叫我什么了？来，再叫一声爸爸听听。

  叫爸爸。快点。”

  “王伟，你不要……”

  我正准备出声说点什么，觉得这有点离谱，可没想到我话说到这儿，我儿子竟然真的乖乖对着他连续喊了好几声爸爸。

  他连我这个妈妈都才叫清楚叫明白不久，这还是在我每天引导的情况下，现在居然能这么清楚地叫他爸爸……

  以前我从来没教过他这个称呼。

  这简直……有点让人缓不过神，又有点儿人神共愤好吗……

  “唉，对了。以后见着我就这样叫知道吗？

  我是爸爸。来，再跟着我叫两声听听。

  你说，爸爸。爸爸。

  唉……儿子真乖！”然后他眼里藏着得意和傲娇，贴着我儿子的脸，直勾勾地锁着我的眼，五官无一处不在炫耀张扬！

  说：“我儿子真聪明，比你妈聪明多了！”

  “……你差不多得了啊。我看你是皮痒了吧？谁让你叫他这样喊的？你个大坏蛋！”

  “我怎么就不能教他这么喊了？他叫我爸爸，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我还不配给他当爸爸？”

  “你……这不一样，这……”

  “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没有，就，哎呀，反正有点……”

  “矫情。”

  “我没有！”

  他已经抱着我儿子坐在我对面凳子上。拿奶瓶递给他，单手抱着人还扶着他奶瓶，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举头看我。

  “放心，我会试着当个好爸爸。不会辜负我儿子对我的期望。

  李云烟，你也要对我有点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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