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附加的甜点。”

  他突然说了一句。我被他说的有点不明不白的，但也就是缓和了一两秒后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这句话儿子也听到了。

  便开口问：“爸爸，什么甜点呀？”

  得。

  这老家伙千算万算没算到孩子这么多问题。他们之间的对话每次都让我提心吊胆的，所以我选择沉默不语，再次看他如何替己解围。

  “饭后可以来点甜点，你买的奥利奥，也是你的饭后甜点。”

  我的眼睁到最大了去。

  还真被他三下五除二这么轻松就给解决了？

  嘶~~

  好死不死的，还真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儿子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爸爸，一会儿我可以分给你。”儿子说：“我小吃不了这么多，妈妈的，你也可以问妈妈愿不愿意分给你。”

  倒是没有替我做决定。

  这小子有点分寸感。

  “嗯，那你替我问问你妈妈愿不愿意分给我？”王伟偏偏还接了他的茬。

  谁知却被孩子反过来教育人，儿子先摇头，鼻腔发出一声拒绝的低喃来，旋即道：“爸爸，这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要自己做。怎么能让我来问呢？”

  我心中暗喜。如果不是在外边，如果不是冷空气围绕着我们，我真想抱他起来转一圈。表达我对他的欣赏。

  真不愧是我儿子。

  哼！

  看这个老家伙怎么办？！

  “好。”王伟扭头和我对视，我的暗喜也从眼神中传递给他，他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可我却能从他的眼神中体会到一些特别细微，特别……能让人身心颤抖的东西来。

  我下意识躲开。

  他的手却在兜里紧靠着我的掌心，轻轻磨蹭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灼烧着我。

  差点让我大脑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我一个闭眼试图摆脱这种蚀骨的感觉。王伟却当头一棒，补充刚刚没说完的：“爸爸一会儿晚上再问。”

  晚上再问。

  如果是我和他两个人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在我耳边低语：一会儿床上再说！

  终于抵达单元楼下，等电梯的人有点多，我清了清嗓子，把他们爷俩的手都松开，自个儿站在一处。

  等电梯。

  进电梯。

  出电梯开锁进门。

  他们爷俩都没打扰我，进门后，儿子先打开电视让家里热闹起来。王伟进厨房探了一眼，听到我说不需要帮忙后又出去了。

  我刚把塑料袋打开，将里面的蔬菜捡出来放在一旁作为备用。没想到这家伙去而复返，我整个耳旁都充斥着他熟悉又温热的气息。

  我下意识想往后看。

  本来是想探儿子。

  却只够对着他的脸。

  “甜点放在哪儿？”

  “……王伟~~”我压着嗓音喊他名字，本想批评他来着，他已经率先抢话：“那就放在你随时都能够得到的地方，方便分享。”

  走的时候还在我臀上拍了一下。我甚至都还没机会发飙，听到儿子从洗手间出来喊他的声音。

  很快小家伙的身影就出现在我视线。估计刚刚洗了手，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扑进王伟怀里。

  “爸爸，我现在能不能吃一块你说的甜点？”

  我听得头皮一麻：“……”

  径直转过身，认真投入到做晚饭的工作中去，再也不理他们父子俩。

  一道厨房门暂时隔开他们，让我有空间自由发挥。

  后来他们又去了儿子的房间。

  不出两分钟，王伟又从房间出来，刚刚关上的厨房门被拉开。

  我还想赶他来着，而他却已经在我身后长手长臂一伸，将电饭锅里的内胆拿出，弯着腰打开其中一个橱柜门，舀米放在里面，到操作台清洗，再放入电饭锅，按下煮饭的键。

  这一系列操作才让我突然清醒过来，原来我刚刚没煮饭……

  唉……

  都是被他给影响的。如果不是他进来，或许我中途会意识到自己还没煮饭，然后吃饭时间就会往后延迟。

  但也不排除到最后都意识不到。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在旁边问。

  “你……去陪儿子吧。”我整理着他的衣领，暂时放下手里还没切完的菜，什么批评他，赶他之类的东西，都是小打小闹，开玩笑的。现在儿子在自己的房间待着，我只看见他脸上的疲惫和眼中能掐得出水来的温柔。

  于是我的手又从他衣领放到他脸上去。轻轻抚摸着，在他眼角青黑那一块儿停下。

  然后踮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休息一下，等我饭菜出炉就行。”

  “嗯？”

  他环着我的腰，只用鼻腔出声，让厨房狭小的空间里的氛围变得更温馨起来。

  “这么体谅我？是害怕一会儿没力气同你分享甜点？”

  我并没有生气，现在儿子没在这儿，完全是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温馨又暧昧的时间。

  他愿意说这些话。

  我也乐意听。

  于是他环着我的腰，我就环着他脖子。我们的脚步都很默契的在厨房地板上轻轻交换点动，让身体左右摇摆着着，跟不倒翁似的，仿佛在跳只有我们两人能学得明白的交际舞。

  这一刻的惬意，是他用一天跑车后的休息时间和我学厨后的休息时间换来的。

  我们都很珍惜。

  于是在某个时刻，我觉得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便踮着脚尖靠着他后脑勺，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又柔又细地说：“嗯，想让你休息得好一点，分享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累。”

  环在我腰上的手突然一紧。

  他也贴在我另外一侧耳朵，滚烫的气息窜进耳窝，勾得我心里一跳。

  “在担心我的能力？”

  我摇头。

  眼里的柔情似乎更多了，手一点一点挪到他脸上，大拇指停留在他嘴角。

  “没有，单纯心疼你。这样可以吗？”

  他吸了口气。

  “那我也和你一样。”

  “怎么？”

  “我也心疼你。我们，没什么区别，我在外面忙了一天，你也跟我同时出门。也忙了一天。

  但我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点，那就是回到同一个温暖的家。

  而这个家能给我们充能加油。所以不累。”

  “去你的。你和他玩去吧，这真的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需要我会喊你的。”

  “亲一个。”

  “嗯。”

  几秒后他还不离开。我开始催他：“哎哟，你干嘛呀？一会儿晚上再……”

  “嗯。”

  他依旧还是用鼻腔发音，虽然口头上已经点头应下，但也没有走的趋势。后来还是我缠着，把他给推出去的。

  一道厨房门在我和他的面前被拉关上。

  他那幽怨又没满足的眼神，在我转过身做菜做饭的途中，始终呈现在我的大脑中，在我的眼前。

  让我时不时就笑出声来。

  大概40分钟，我的菜和饭是同时出炉的。随着我一声“吃饭了”在屋里响起，房间里的人几乎立马拉门走出来，已经开始分工了。

  儿子过来拿碗筷。

  他帮我把饭菜端出去。

  “居然还有一个排骨？你有这么多时间做出来？”

  他端菜时站在我身侧问。

  “嗯，我厉害吧？”

  “嗯，是挺厉害的。但是有点不符合逻辑。”

  “你非得让我点头承认这是昨天剩下的？”

  今天哪有时间炖排骨？从早出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哪来的时间？就只有昨天剩下的那些呗，但并不是饭桌上端下来剩下的，而是一早我就把它盛起来放到冰箱，就等着今天吃呢。

  “嗯，这个逻辑通顺了。”

  “去你的！吃饭了！”

  三人围成一桌，王伟先尝了那三个今天学的菜。儿子也跟着他筷子赶筷子的在后面追。

  我忍不住问：“怎么样？”

  王伟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后，才在我的无尽期望中开了口：“嗯，挺不错。”

  儿子也和他一样：“嗯，妈妈很不错。”

  我噗嗤一笑。

  “拜托，请问能不能有点……能不能有点技术性有用的发言？”

  “我要是说了技术性的发言，估计以后就尝不到这种味道了。”

  他说。

  “为什么？”

  “因为……”王伟扭头看向儿子，也不知道这两父子是在用眼神交流什么，我寻思着我做的应该不那么难吃吧？

  结果就听到他说：“我和儿子还是喜欢你以前做的那种，对吧，儿子？”

  “嗯，爸爸说的对！”

  “以前做的那种？不用改进？”我有点疑惑。

  “嗯。我们……吃习惯你以前的那种做法了。”

  于是我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确切的关于技术型的有用的发言。

  我稍微总结了一下，他让我先吃饭，但我还在想这件事儿，想到就把给说了，不然我怕给忘了。

  “那你说……如果真要往这方面发展，是不是还应该考虑……个人口味的问题？”

  厨师教的这种方法，其实并不难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改良的作用。但并不符合当地的美食特征。

  或许他们也是从外面学来的。

  是外省人的做法。

  那么……对本地人从小吃惯的口味有所偏离……

  “或许可以往这方面想想。”

  “那完全可以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哪个方位，针对那个方位的做饭习惯下手？”

  “如果是到店里，你可以随口问。如果是在……网上的话，这样不太好。”

  “……”

  确实。

  现实中还可以面对面问，如果放到网上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这问题似乎又陷入死胡同。

  王维再次提醒：“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嗯。”

  然而后面看我还是有些不太专心，我听到他在旁边叹气。

  “知道了，这不是在吃吗？”

  “好好吃，一会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和他眼神一对。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我总感觉应该和我刚刚陷进去的死胡同有一定的关联。

  所以突然有了干饭的劲儿。

  有了期待，就会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不容易洗完澡在房间护肤，听到他推门进来那一刻，我把最后擦手的步骤都给省略了，就用刚刚擦脸手上残留的那些水乳霜反复搓着，起身跨向他。

  他把门关上，顺势坐在床尾，抱我坐在他腿上。

  我一边搓着手，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不是说有秘密要和我说吗？什么秘密啊？”

  “你想吃饭后甜点吗？”

  “……”

  我眉头一拧，眯着眼看他。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秘密？

  眼看着我要走，他突然收紧我的腰。另外一只手也用上了。

  “去哪儿？”

  “离开骗子！”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嗯？”他一只手环着我，另外一只手捏着我下巴，我扭着头不让他得逞。

  “没骗你。但是，今天一整天你都在钻研这个事儿，能不能给其他的事儿安排一点时间？”

  “……你这……你根本就是在狡辩！”

  “我怎么狡辩了？”他的手下挪。

  声音却在我耳边：“难道你不想？”

  “你……别这样，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什么东西被他塞进我的掌心。

  我垂眸。

  他的声音却越靠越近，一点一点引：“撕开。”

  “烟儿。”他的声音特别沉，手也越绕越紧：“快！”

  ……

  直到后来快到凌晨，那会儿我已经整个人没了生气。只能靠着他，搂着他。

  温暖的环境总是让人睡意萦绕。

  我闭着眼睛快要陷入梦境，才终于听到他所谓的那个秘密。

  “网上也有办法，这些问题也早已有商家考虑。所以外卖上供选择的不仅仅只有商家，还有各个商家店里包含的菜色。每个菜色点进去，会有不同的配方配料。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选择。

  比如我们常吃的饺子，云贵川渝，喜欢用辣椒作为蘸水，但其他地方会喜欢芝麻酱之类的佐料。店家做什么口味取决于顾客选择什么口味。

  只有双向选择才能精准定位。”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那是因为你做饭耽误了时间，没去想。如果换成我做饭，估计你已经想出来了。”

  他把我的肩膀一搂，再搂。我的心里好像有一块糖被化开了一样，甜得很，甜得我好像突然又被充满能量，一个扭头，看见他弧度完美的下颌线，性感的喉结。

  没忍住，只知道好像有一根隐形的线牵着我似的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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