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决定上前道歉。

  无论是不是我的东西有问题，现在第一时间都不是狡辩，也不是同他们理论证明自己。而是尽快让事情平息，站在儿子身前去。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邓娟还打算挑起事端，双手环胸往上一怼，挑衅道：“哼！你当真以为你随便道个歉就完了？

  李云烟，这件事可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一笔消的。

  这里是贵阳，和你们乡下不一样。我们城里人注重健康、注重绿色。照顾你生意就是想你搞点好的健康的食物给大家，而不是……”

  她将锅里的那只死老鼠捡起来，一边故作嫌弃和害怕，一边故意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纷纷用手扇着风一样式的往后退。

  “而不是看你用死老鼠肉当做辣子鸡卖给大家！今天你可以给人道歉，明天呢？后天呢？以后的每一天大家还能吃得安心吗？”

  “首先，我没有卖过任何一次肉给你，其次，作为一个成年人，把我和你之间的矛盾强加在食品的卫生上，强加在欺压我儿子身上，你就不配站在这儿给我讲道理！

  今天的事儿我暂时不和你计较，该怎么做怎么做，该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儿。也请你这个闲杂人等离开这儿。

  还有，我这个人一向直率，也不怕对天发誓，我今天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儿和大家澄清一下。

  当着大家的面对天发誓，如果这只老鼠是我当成鸡肉放在锅里卖给大家，我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淹死，打雷被劈死！

  可如果是其他人干的，那个人同样也遭遇我刚刚发誓的这些内容！”

  “李云烟你！”

  感觉一句话吼出，但突然发现什么及时噤声，虚虚看一眼众人目光后，把手里的老鼠肉往我和儿子这个方向丢过来。

  嘴里美其名曰：“真是晦气死了！李云烟，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脏了我一手！！！”

  我忙把儿子拉开，将儿子护在怀里。

  与此同时警察也已经前来。邓娟一看事情不妙，立马转身大步抄小道离开。

  我恨不得从她后背将他挖出一个洞，把她刚刚干的那些事儿加倍还给她！

  可现在还不能莽撞行事。

  她之所以干出这种事就是红眼病犯了。

  我突然明白王伟之前的良苦用心，他一早就不同意我在这儿摆什么摊，或许早就料定会有红眼病的人故意扰乱。

  今天是邓娟。

  倘若不是她，在以后的年月中也难保会再发生这种事。

  只要我生意不错，就会有人搞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可能。

  可如果有一个店面就不一样了。

  装个摄像头，报个警。店里所有的位置全为我所有，不仅有证据，还有威慑力。

  而且不会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围观。

  王伟赶回来时刚好警察还在现场。

  警方这边说这一片比较杂乱，作为生活片区，摄像头没有这么广泛，根本照不到这儿。

  所以没办法确认是不是邓娟所为。

  儿子还在极力狡辩，眼里甚至挂着泪，就那么笃定的和警察说：“警察叔叔，我看见她亲手把老鼠丢在我妈妈的辣子鸡锅里，你们相信我，我真的看见的！

  我真的看见她把老鼠放进去！我没有说谎，我真没有说谎！你们相信我，你们相信我呀！~~”

  警方对这事也深深感到无奈和无语。

  他们不是不相信小孩，他们只要证据。这是办案必要必备的东西。

  然而小家伙压根不明白，即便和他解释他也听不进去。作为不会撒谎的小孩来说，当他亲眼看见事情发生，却不能作为警方破案的理由，心情肯定会受损。

  也会怀疑人生。

  最后我把他抱到旁边安抚，由王伟和警方处理后续事项。

  最后，我们这个摊位停业整顿。

  停业三天。

  回到家，我和儿子都有些有气无力，双双倒坐在沙发上，我打算和儿子谈两句，谁知这小子刚碰到沙发就缩到一个角落去了，根本没有要谈话的意思。

  还拿一个抱枕把自己围起来。

  我和王伟对视一眼。

  他手撑着墙换鞋进来。

  “你先去忙吧。”

  “嗯。”

  我用眼神示意他好好开导开导儿子。他轻点头，先走向洗手池的方向。

  我挽衣袖进厨房。

  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先把精神养起来再想后续。

  我边做饭边注意客厅动向。

  后来王伟把儿子喊进小卧室。

  我悄悄贴到门口去听。

  听到王伟正和他说：“爸爸和妈妈100%相信你，但爸爸想和你说的是，今天你碰到的事儿，仅仅只是人生中碰到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爸爸和妈妈很担心你，担心你看到人把东西放到妈妈炒菜的锅里，但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害怕你因为这个事儿在心里留下阴影。

  怕你看她没遭遇惩罚以后会做和她同样的事儿。

  可是，刚刚爸爸突然又觉得这个事儿或许不是一件百分百的坏事儿。”

  “爸爸，这样的事儿还不坏吗？妈妈都被牵连了，刚刚那些叔叔阿姨都说我们这个店得关了。

  这还不够坏吗？”

  “儿子，事情的好与坏要看站在哪个角度去考虑。就像刚刚爸爸说的那样，相比挣钱，我和你妈妈更担心这件事儿在你心里留下阴影。

  害怕你觉得做了这样的坏事儿警察居然都不管，怕你以后也会学坏，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被警察抓走。

  但今天你碰到这种事儿，同样也能让你提前感知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你肉眼可见就可以作为证据使用。

  警察叔叔不是不相信你，你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也认真倾听了，对吗？

  还有一个叔叔连连摇头，你有注意到吗？”

  儿子说：“嗯，就是站在中间那个警察叔叔。”

  “对了。他们都很相信你，但他们当时不在场，也没有监控作为证据。

  你想一想，对别人来说，你看到的只是你看到的，可你说出来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

  就像放老鼠那个坏蛋，她也可以说她没放。

  你说亲眼看见她放了。

  那这个事情，如果你是警察你信谁的？”

  儿子沉默不语。

  王伟接着教导：“所以你不要觉得警察叔叔不听你的，他们也想听，但每天有很多事儿等着他们处理，这种小吵小闹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也不值得动用太多社会资源。

  但你要记住，如果以后再发生相同的事儿，我们可以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帮自己维护权益。

  比如说，如果你手里有手机，或者刚好你旁边有人，你可以用手机把当时别人使坏的过程拍下来，也可以多叫几个旁边的人和你一起看。

  如果拍到视频，或是多几个看到的人作为证人，咱们就有证据要她给你妈妈道歉，赔偿你妈妈的损失，并且为你妈妈正名。

  明白吗？”

  “嗯。爸爸，我知道了。那是不是妈妈以后就不会炒辣子鸡卖了？”

  “不会。咱们现在只是停业整顿，回头食品安全卫生合格，依旧可以继续开业。

  无论是不是你妈妈的过错，无论她是被冤枉的，还是真的犯了错。只要咱们积极配合，把卫生搞好，把味道搞好，就可以从头开始。”

  “哦。那我们去看看妈妈饭做好了没有，妈妈今天一定很难受，我们去陪陪妈妈？”

  我胸腔里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暖流往外溢。

  我有那么一阵儿确实特别难受。

  难受的源头并不是停业整顿三天。

  而是因为这事儿扰了我在大家心里的信任值。

  我怕。

  就像儿子说的那样，我怕我没办法再重新抄火，再做辣子鸡挣钱。

  可刚刚王伟这一番话同样也给了我启发。

  这是当时儿子面临的一次社会实践。

  也给我一次教训和经验。

  我在他们两人开门出来之前回到厨房，安心做饭炒菜。

  爷俩儿来到我身后。

  我扭头对他们笑，一边起锅烧油，一边将刚刚离开时切好的葱姜蒜放到里头炒出香味。

  “马上就能吃饭了，稍微等一等。你们要不去看看电视？”

  “妈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这个折耳根要不要我和爸爸帮你折？”

  我犹豫一秒，捡起琉璃台上的一包折耳根给他们。

  “那好吧，就折一盘。”

  抽了一个盘子递给他们。

  两人拿着折耳根和盘子回到餐桌旁，一家人一起使力，不过半个小时饭菜上桌。

  后来王伟提议出去散散步。

  儿子似乎已经忘记今天的事儿，我和王伟也不愿再提。

  于是儿子走在前头，我和他漫步在后头。一路走过，王伟突然在某个地方顿足。

  “怎么了？”

  这是一个楼栋与楼栋之间拐角的门面。

  人流量还挺好的。

  王伟眼神眺了一眺，示意我看。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上头写了一张门面转让广告。

  “这么好的位置怎么转让出来？该不会有别的原因吧？”

  这次我谨慎了。

  王伟耸耸肩，把儿子喊回来。

  “管他雌的雄的，先去看看再说。现在也不用这么谨慎，如果价格合适，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盘下来。

  除非……”

  “除非什么？”

  他在我耳边耳语一句，我立马被吓得双眼直瞪。

  拍他肩膀：“你讨不讨厌！说这么恐怖！”

  他刚刚说只要里面不是发生过什么血案就可以盘下来。

  把我心里那些恐怖因子全都勾了出来，浑身发抖。

  “走了！”

  我跟在他身边前往。

  多半都是他和店老板在交谈。

  没想到后来谈下来价格还挺公道。

  我再三确认。

  “你说转让费要多少？”

  他对我比划了一个数目。

  3万。

  这个位置这个数字……确实有些喜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这个店和其他店不一样。他这是卖水果的，基本没有任何设备，如果要做吃的，那还得自己增添用具。

  比如厨房。

  桌椅板凳。

  冰柜冰箱各种用具。

  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很显然王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拉他到角落商量。

  “砍一砍价，如果不行，先留个联系方式，回去看看增添设备需要多少钱。”

  王伟说。

  “也行。不过我觉得设备应该花不少。”

  “这个嘛，就看怎么买。”

  “怎么买那也得花钱呀！反正不是一笔小数。”

  “傻子。”

  他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个脑崩。

  “干嘛~~”

  “不一定全都买新的，可以看看二手。”

  “？”

  “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开店的，每家都是买新的用具？

  那要是面积大，得投入多少钱？

  很多家具家电都是二手甚至n手，只要能使用，不影响美观，就可以选用二手。”

  我听他这么说，瞬间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以前只是在遵义做过豆腐。

  磨豆腐的机器不贵，就300多块钱，买新的也不吓人。

  房租也便宜。

  除那之外我就没有在外面做生意的经验，总觉得……什么都得买新的。

  我听得眼前一亮。

  “那你再和他说说？”

  “有什么好处吗？”

  “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物质啊？我，我好歹也是你女人，是你老婆，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问我有什么好处？”

  我嗤鼻一笑。

  “是事就得有利可图，你是我老婆怎么了？是我老婆我就得无条件给你打工呀？”

  “王伟你……”

  “在这等我！”

  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他捏了一下我的臀。就是在这个空余的时间从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走开的。

  等我想起报复时……人家已经到前面替我商讨去了。

  诶~~

  这男人简直有毒！

  是个有趣的灵魂，干事儿却又脚踏实地，计划周密，但在小范围内也不会一锤定音，愿意给我小本买卖的试错机会。

  后来价位定下，28,000。

  小摊无疾而终。

  店面因此盘下。

  正所谓祸兮福所依。

  第2天不出摊，我便抱着手机找二手桌椅板凳以及各种用具。

  看得有点入神，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躺到我旁边的我都没注意。

  直到我的手机被他抽走。

  “唉，你干嘛？我在看二手……”

  他却把手机丢在一旁，整个人圈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一双眼睁到最大目视他。

  “干，干什么？”

  “明天再看，咱们先交流交流。”

  “可……”

  “可什么可？先庆祝一下明天去看酒店的事情。”

  对哦，这个事突发，竟让我忘了明天要和他去挑选办婚礼的酒店的事情。

  “你忘了？”

  “……啊，我没有啊，我……唉，王伟，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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